“大将军您想,呃,置身事外,……”披甲武将有些期期艾艾,虽然算是俞明真的心腹,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口无遮拦触怒了大将军。
“呵呵,徐州都无法幸免,泗海二州焉能置身事外?某也没有独立的本钱,不过是待价而沽,选择一个好的投靠对象罢了。”俞明真的表情很淡然,“估摸着此时平卢军已经在整军待发了,这样好一个机会,他们岂能放过海州?”
“啊?平卢军要侵我们海州?”两员武将都大吃一惊,几乎要跳起来。
“换了是你们,你们会坐视这样的机会白白浪费么?”俞明真心安理得的道:“不必大惊小怪,某没打算要现在就和平卢军一较胜负,日后有的是机会来对付他们,现在姑且让他们乐呵几天吧。”
见俞明真态度淡然,两员武将才稍稍放下心来,披甲武将还是有些不甘:“大将军,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平卢军入侵而无所作为?”
“作为?我们能如何?和蚁贼的缠战几乎消耗了我们所有力量,又和蔡州军打了一仗,我们手中这点儿力量,现在要想和平卢军较量那就是不自量力了,为何要去做些无益之事?”俞明真眼睛越发清亮,“笑到最后才是笑,我们会有机会看到平卢军哭的时候。”
见俞明真语气如此肯定,两员部将也不好再多言,外罩黑色长衫的部将犹豫再三才又道:“大将军,那我们现在就只能等么?”
俞明真微微一笑,摇摇头:“当然不,我们无法和平卢军硬抗,但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事情要做。”
见大将军语带玄机,两名武将都是心痒难熬。
眼前二人都是俞明真心腹,一个是其牙军首领夏威,加上驻扎虹县的披甲武将韦德,以及目前驻扎在下邳和沐阳的高阳和元贞,皆为俞明真手下核心武将。
虽然在与蚁贼和蔡州军的这一年多大战中,俞明真部损失惨重,但是其核心将领和军官阶层却基本上得到了保留下来,哪怕是高阳率军前往颍亳二州与蔡州军交战,虽然被打得落荒而逃,但是高阳却仍然将三个军中的大部分军官将士都带了回来。
如果真的将这三个军全部都丢在了颍亳二州,高阳恐怕也不敢回泗州来见俞明真了。
也正是有接近四千人马逃回了泗州,俞明真才能在此基础上重新编练军队,保持了泗海二州内仍然有四个军的兵力驻扎。
“大将军,听您之意,我们也还是有所作为啊,对谁呢?”夏威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武将,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母亲是胡姬,父亲是私盐贩子。
“谁弱我们就对谁,无论谁入主徐州,我们都得要拿得出像样的见面礼才行。”俞明真悠然道。
“大将军何不自立门户,有手底下这帮兄弟替你卖命,咱们也能打出一片天下来!”披甲武将韦德悍然道。
俞明真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不无遗憾的道:“也许几年前,有这种可能,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徐州已经成了各家争夺的焦点,无论是某,还是姚承泰、尚云溪,都无此可能了,嗯,卢启明若是能舍命一搏夺下兖州,也许有机会,但朱茂困兽犹斗,一旦殊死一搏,鹿死谁手,也未可知,所以咱们徐州诸部,都几乎没有希望了。”
夏威和韦德都有些遗憾不甘。
徐州四部中,姚承泰狂妄自大,尚云溪御下不严,烂好人,卢启明低调隐忍却在四部中最不起眼,实力也最弱,唯有俞明真不但在徐州口碑甚好,在泗海二州更是威望极高,若是有机会自立山头,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夏威和韦德二人也都清楚徐州不是大将军能争的,但泗海二州却又囿于地理原因,很难自立门户。
无论是谁,只要拿下了徐州,都绝不会容许一个独立的泗州海州出现在身旁,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这个道理。
原本俞明真也是有些想法的,前两年厉兵秣马,好容易积攒起一些家当,只可惜蚁贼东侵,硬生生把泗州打了个稀巴烂。
而守土有责,俞明真也与蚁贼主力几番恶战,只是蚁贼实力太强,俞明真甚至也与秦权、秦河两度交锋,最终还是不敌,损失不小,而颍亳之战,时酆又强令俞明真出兵,再度遭遇败绩,现在的俞明真麾下四军实力已经消减了许多,更不用说现在蔡州和淮右已然露出了争霸徐州的态势,也难怪俞明真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争雄之心。
“那我们怎么办?”夏威闷闷的问了一句。
“有所为有所不为,能让我俞明真的心服口服者,我俞明真也不吝交出一份厚实的见面礼。”俞明真目光转向北方。
从接下任务开始,黄安锦就知道自己这个担子不轻。
护送杨溥到长安归来,突如其来的调整变化也让黄安锦猝不及防,右三军指挥使这一职位落到了他头上,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右三军是由濠州团练军整编而来,论兵员素质应该说不算差,但是作为团练军,其长期的训练模式就只能是团练屯军的方式,无法与正规军相比,这也是右三军最大的软肋。
所以当时黄安锦试图婉拒这个擢拔,但却未能如愿。
好在观察处置使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从学军中抽调了四十余人进入右三军,又从第一军和牙军中选拔了十人到右三军中担任军官。
虽然也知道这种从外部调入的军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融合,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尽快让右三军适应正规化作战,这支军队在淮右军中就始终是一支不合格的军队。
学军过来的年轻军官们基本上都是担任队正、副都头这一级别的低级军官。
这也是王邈专门和黄安锦交待了的,这些年轻人最大的不过十八岁,小的甚至只有十五六岁,但是两年学军营中的打磨让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军营生活,而且在武道修行上的水准丝毫不亚于同级别的军官,甚至犹有过之。
唯一的不足恐怕就是他们缺乏真正的战争经验,但是这在未曾经过大战的濠州团练兵中却不算是缺点,大家都一样。
但作为队正和副都头这一级别的军官,缺乏战争经验虽然是不足,但他们在大道学堂和学军营中的学习打磨却能弥补不少,加上从第一军和牙军中抽调过来的几名老军官基本上都是提拔担任营指挥使、副使以及都头这一级别的军官,右三军的战斗力才勉强成型。
不过在黄安锦看来,时间还是太紧了,虽说右三军原来也是经过基本训练的,但是在大规模的军官调整之后,势必带来一些混乱,而江烽提出的通过战争来加快军队战斗力形成固然是个好建议,但是这也意味着像右三军这样的军队一旦遇上真正的战争,恐怕付出的代价不会小。
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糟糕局面出现,黄安锦唯有利用在获得任命之后便马上开始了为其三日的紧急整训,然后利用拖后护卫辎重器械队伍这一机会通过轮番拉练来磨合队伍。
车队驮队逶迤绵延两里多地,事实上虽然在名义上驮队车队是运送辎重器械物资,但是由于从水路上前往通桥的船队中由于掩护的就有不少运粮船,所以走陆路的这些辎重器械车队大多都是器械装备为主。
黄安锦坐在马上,抬起目光眺望远处。
按照他的要求,五个营正在轮番进行拉练进行以及阵型演练,三个营负责护卫车驮队,而另外两个营则在车驮队东面进行拉练演习。
实事求是的说,这种训练方式效果不算好,尤其是队伍还在行进过程中,但黄安锦也别无办法。
从跨过淮水,就进入了敌人境内,任何时候都可能遭遇袭击,如果不紧张起来,那么一旦遭遇袭击,恐怕自己这支右三军甚至都有直接崩溃的可能,所以他必须要用这种方式让所有士卒紧张起来,要有一种临战感。
“嗒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从东面传来,带起一股黄尘,黄安锦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淮右主力军队应该已经把自己这支拖后押运的部队甩出七八十里地了,虽然骑一军早就分部撒了出去,准备以几个打击群来防止敌人的偷袭,但是黄安锦还是不敢懈怠轻忽。
毕竟涣水东岸这一片全是一马平川,两千五百骑兵听起来不少,但分成三部,在这方圆数百里之间,这点力量就显得太空洞了,只要敌人有心,完全可以找到机会钻出来。
来骑速度很快,几乎是没有半点停歇,直奔将旗而来,早有士卒拦下,但是来人汗透重衣,满脸惊惶。
“黄大人,黄大人,我是骑一军右营探哨,敌人骑兵已经在东南面二十里地处,即将对你部发起袭击,我部正在与其激战,但恐怕难以阻挡其分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