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抬头匍匐在上方的脸,这张从二十二岁那年悲催的相亲上解救了她,从此以后一直救她于水火,从来没有伤害过她,没有主动给过她眼泪的脸,言晚眨巴着眼睛,酸酸的又有想哭的冲动。
时隔几年光阴,他依旧俊朗如初,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深山一行终究给他带来太多狼狈。
他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些许血痕,不甚美好,可在她眼里依旧是最好看的。
眼眶飞速泛红,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眸里一瞬间柔情无限。
“乖。”陆言深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她眼皮上轻轻摸了一下。
片刻,他放开了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休想我丢下你离开,所以,必要时候,你只要尽可能的照顾好自己,保住自己小命,嘉佑可以没有爸爸,但他不能没有妈妈,明白了吗?”
言晚不再说话,只是使劲的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她也想对他说嘉佑可以没有妈妈,但不能没有爸爸,但她知道他不会听,就如同她不会听他的一样。
所以,她只能努力,不要拖他的后腿,尽可能的两人一起活下去,再不然,那就是一起死,谁都不必为难,谁都没有牵挂。
言晚本就是倔强的性子,不是普通的柔弱女人,下定了决心的她,反应逐渐变快。
知道自己到底只是女人,体力的悬殊让她帮不上他多少忙,她只能尽力的护着自己,同时言简意赅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他。
一边说,她一边耳听八方,暗暗捕捉着周边的风吹草动,因为她知道这周遭埋伏了好几个人,那一声枪响只是开始,只是预兆,而不是结束。
时间,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中悄然而逝。
他们顺利的躲过了几枚子弹,随着子弹破空声越来越密切,显然代表着对方已经急了,不想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想速战速决的杀人,两人躲得越来越狼狈,处境也越发恶劣了。
虽然来时抱着必死的决心,可陆言深更想带着言晚一起活着走出去,对地形环境不甚熟悉的他,只能凭着天生的敏锐力,带着言晚在山林中飞快的穿梭着。
渐渐的,他们偏离了最初相遇的那棵树,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一处断崖边。
断崖下面到底是什么,陆言深不知道,当他从上方往下看时,只能看到萦绕在半空,盖住了崖底的白雾。
这一切足以证明断崖很深,陆言深不敢冒险,可当他回望时,却悲哀的发现他们已经没有了别的路,枪声已经从其他三方逐渐包抄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对方显然很熟悉这处山林的地形,知道这处断崖,这是想逼着他们做选择,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自寻死路。
一向冷静的陆言深开始烦躁,抓着言晚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晚晚,你怕吗?”
“不怕。”言晚摇头,狼狈却不掩清丽的小脸写满了果敢:“就是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会害怕。”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跳。”陆言深笑了笑,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至少在我丧命之前,我不会看到你有事,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平安无事把你带回去,明白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安慰她吗?
言晚眨了眨眼睛,又有点发酸,却不敢哭,而陆言深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不要退,就地求生,未必不是机会。
看着这深山老林里每一棵树都很高大,陆言深选了树叶最茂盛的一颗,迅速的脱鞋爬了上去,然后将言晚拽了上去,一点点送上大树能承载的最高的树枝。
扶着她坐好,他俯身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就在这里乖乖待着,别乱跑,也别发出声音,除非对方发现了你,否则不许乱动,知道了吗?”
“那你--”言晚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陆言深已经松开了她,快速的顺着树干往下滑了,她下意识的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滑到地面上,穿好了鞋子,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树底散落的一些树叶弄乱,飞速的一边弄出不小的声音一边跑开了。
他这是要把生路让给她,他宁愿把她放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博一线生机,也要故意弄出声音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离开。
“阿深。”胸口再次的发酸,言晚却不敢让男人苦心的安排白白错付,她一手抱紧树干,一手使劲的咬着衣角,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她何德何能呢?何德何能让他这样的对她?
她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温柔的,不是最能干的,不管有没有莱恩集团,她的家世都算不上最好的。
从前,她说过娶了她就等于娶一堆麻烦,可实际上娶她岂止是麻烦,简直是随时丧命,他为什么非要如此?
他年轻英俊,作用亿万财富,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好,何苦偏偏要与她纠缠?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恨自己刚刚反应慢,恨不得现在就下去代替他。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打破。
才没过多久,她就听到逐渐靠近的脚踩枯枝的窸窣声,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声音更近了一些,她听到几个男人在说话。
“该死,人跑去哪里了?”
“有没有跳下去?”
“不知道,刚刚好像看到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
这声音很近,近得好像就在脚下,下一秒就能抬头看到她。
言晚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头皮都是麻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他们不知道陆言深去哪里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她弄出声音,陆言深的苦心就白费了,说不定他还会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救她,到那个时候,他就沦为了筛子......
那是她绝不想看到的。
另一边。
听到了树叶摇动声里依稀的人声,陆言深打起精神来,尽力弄出最大的声音,没命的向前跑。
不用再去顾忌言晚,他一个人动作还是很快的,半弯着腰往前跑尽量躲避对方的视线,一边努力拉开距离,又一边想办法引起对方的注意,不想对方把他跟丢了,以免把主意打到言晚那里。
就这样维持着距离,对方越来越近,陆言深也顺利的跑进了一片低矮但密集的灌木丛里。
枪声就像雨点一样在后面追,陆言深丝毫不敢放松,为了在家中的儿子,为了守在原地等他的言晚,他别无选择,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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