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端坐朝堂,忽然午门官上前来奏:“终南山有一练气士自号云中子,恳请见驾。言称有机密重情,请旨定夺。”
听到是云中子拜见,子受也来了兴趣,他很想知道三教修士们到底想做什么。
“宣。”
云中子进午门,过九龙桥,走大道,宽袍大袖,飘飘徐步而来。
左手携定花篮,右手执掌拂尘。
仔细往道人看去,他面不画而白,唇不染而朱。
头戴青纱一字巾,脑后两带飘双叶;身穿翡翠阴阳道袍,脚登一对踏云鞋。
身旁隐约有仙音低吟:“白日放歌乌云退,夜晚闲行星斗怯。上山虎伏地埃尘,下海蛟龙行跪接。”
好一副仙人气象。
随后他当着朝堂诸臣面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终南山练气士云中子,拜见天子。”
子受看他这样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声:“费仲,怠慢君上当治何罪?”
费仲出列道:“方道者无有官身见王却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汤律有载其罪当断一指。”
“方道明知王上已废天子之号,仍在朝堂以天子而称王上,大有藐视君王之嫌,其罪当断一臂。”
大臣听费仲说得头头是道,也明白了,这明显是想给云中子一个下马威。
但云中子却大笑三声:“大王只知人王贵,却不晓得方外之人只尊三教至尊。”
子受听他这话轻笑道:“何见其尊?”
云中子:“但观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卿,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判凶吉兮明通爻象,定祸福兮密察人心,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书符箓,除人世之妖氛。”
“谒飞神于帝阙,步罡气于雷门,扣玄关,天昏地暗,击地户,鬼泣神哀,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精华,运阴阳而炼性,养水火以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按四时而采取,炼九转而丹成,跨青鸾直冲紫府,骑白鹤游遍玉京,参乾坤之妙用,表道德之殷勤,比百官兮官高职显,富贵浮云,比截教兮五刑道术,正果难成,但谈三教,惟道独尊。”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尤浑完全听不懂,想怼都不知道怎么怼。
但子受和许多大臣毕竟饱览群书,面色瞬间不好了。
还比百官兮官高职显?
子受当即道:“依你的意思,修道之人便比凡人高上一级了?”
阐教门人本都大抵心高气傲,云中子完全没在乎子受话语中反讽,更不觉得不对只是道:“自然如此。”
“你固然夺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但我朝中官员定律法,保社稷,佑天下安泰使四海升平,如何比不上你这不适生产只知偷窃天地资源驾鹤闲游的小贼?”
“丹符小道无非可救一人两人,但朝堂百官所治却是亿兆黎民,你不思感恩也罢,还敢朝堂上大放厥词,费仲,此事按律当治何罪?”
这一顿炮语连珠,骂得百官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唯有云中子依旧面不改色,正想回话。
还是商容上来打了个圆场:“道长究竟何事求见王上?说完此事王上再治罪也不迟。”
云中子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道:“贫道闲居高峰忽见妖气冲天贯于朝歌,怪气生于宫中,吾道心不缺,善念常随,因此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
子受呵呵冷笑:“深宫秘阙,守卫森严,孤王门前侍卫更是个个能降魔除怪,那有妖孽敢来?非议宫阙,罪加一等!”
还敢加罪?这昏君。云中子只是摇头:“大王宫中那妖妃妲己被妖气侵蚀已久,早已被绿魔窃据人身,倘若不除,必成大害!”
云中子见子受只是冷笑的看着他并不回话,便掀开花篮取出一把木剑:“大王将此木剑挂于后宫,三日之内所有妖怪都将化为飞灰,到时候大王便知我所说真假。”
子受骂道:“孤爱妃无非是得先祖恩赏,觉醒了上古人族血脉,岂有绿魔缠身一说?你这道者真是有眼无珠,枉修千年大道,浪费天地灵气,不若自裁以谢苍生。”
纵然以云中子这等养性功夫也被骂得有些恼怒,但最后依旧满脸平淡道:“大王切不可被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蛊惑,上古人族岂有那等怪物?出身不正,根基不稳,更是有怪气冲天,必然是妖邪附体。”
“披毛戴角、湿生卵化?那你那孽徒雷震子偷吃风雷二杏,变成那等披毛戴角湿生卵化的丑恶怪物,我怎不见你去杀了他为民除害?”
“更何况吾人族天皇,天道圣人女娲全是人首蛇身,难不成也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难成大道之辈?”
“汝是欺孤剑不利否?”这话说完,他当堂拔起腰间轩辕剑,金光耀满大殿,无穷的人道威压朝云中子横压过去。
云中子依旧昂首挺胸,但额头上布满的汗水让大家知道他站得并不轻松。
该死,这昏君怎会知道雷震子之事?
思索良久,他尤自强辩道:“天皇伏羲,圣人女娲皆是盘古正宗,上古正神,吾徒雷震子也是天上天雷将星下凡,岂可与凡俗妖怪并称?”
“哈哈哈。”子受大笑:“你们阐教之人难道都喜欢如此强词夺理?那我大商先祖乃玄鸟所生,孤为玄鸟后裔,你看孤有几分像妖怪?”
云中子一挥道袍,金仙威势全开,荡开之前一直压得他不能动弹的人道威压:“为道者斩妖除魔,乃天数循环,天命所向。”
子受手中轩辕宝剑对空一斩,金仙威压直接被他尽数斩光:“天命于我人族何加焉?”
云中子掌中水火花篮飞升头顶,挡下了这璀璨的剑芒:“大王囊血射天,妄自尊大,不敬天神,不尊天数,必是受妖孽蛊惑,若再不除此妖恐天神震怒,还望念成汤社稷之份让贫道斩除此妖。”
商王离了金銮站起身来,走下高阶和云中子直视:“正所谓余一人有罪无及天下,天下有罪在余一人,此事本就由孤一人全权谋划,何来受妖孽蛊惑之理?”
云中子又道:“王上若再一意孤行则成汤六百年社稷必亡于一旦,此实非治国之道啊。”
子受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何为治国之道?你这窃取天地灵气,妄求长生不事生产的小贼也懂治国之道?”
云中子没有在乎子受口中的嘲讽侃侃而谈。
“王上**凡胎一生不过数十载,怎能知当初人族诞生之时何其蒙昧,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而那时巨兽肆虐人间,巫妖横行大地,万族皆以人类为食。”
“再加上人族暗弱,纵与毫无灵智的山野兽类相比也无甚优势,无爪牙之利难与猛兽搏杀,亦无毛皮可抵御寒霜,凭什么能发展至今?”
“盖因天地庇护,仙神保佑,人王岂可不念过往圣德?”
“贫道在朝歌算卦数月,以仙人之法算人间之事,从中窥出了治国之道。”
“人如果做不道德的事,上天便会让他气运受损为警告。”
“人治国也如此,如果人君失德,天君便会愤怒,降下灾害来警示。如果人君不知悔悟,则国家便会怪异横生,如果人君仍旧不知悔改,那么败亡就会降临。”
子受听着他这话若有所思,云中子这一套他算是听懂了,君权神授,天人感应,一切都是由天定的,把君王的合法性变成了代天牧民,换成他大哥听到这话肯定对云中子大见亲待,引为国师。
但
“汝难道未曾听到我对三界宣誓?我人族当为三界永恒主角,孤为人王,天与地皆是孤的臣子,又岂敢对孤降罚?”
“天道何用?朝歌劫雷九降,苍天七哮,可曾伤过孤王与朝歌半分毫毛?”
“圣人何用?微子亲持娲皇所赐圣剑率兵造反,为何兵败自刎身死当场?”
“狂勃道人不知礼仪,孤王今日便代你师尊教教你什么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子受每说一句话,便手中人皇剑便斩出一道无边剑气,一时间把云中子压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
想施展遁术脱身却被人皇剑锁定了周围空间,想反击却又碍于大商国运不敢施展法宝。
直到最后被子受打得气急,轻咬舌尖,头顶水火花篮暴涨十倍,通天神火柱也在这时祭出,朝着人皇剑压了过去。
而这时一声古怪的机器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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