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一股比自身还凉的凉意从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柱顶上发梢,感觉每一根毛发都在竖立着,并且裤裆还有一股强烈的尿意。
那种感觉难以言表,没经历过绝望的人体会不到当时的气氛。
离得最近的几家门店老板也看见这个人不断在抠泥巴吃,吃得那个触目惊心啊,都躲进店里的最深处,还有个拿起手机直接报了警,不断嚷嚷着这里有个人疯了,在吃泥巴……
曹柔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也怕得躲在身后露出两只眼睛。
我想她肯定也看见趴在那个男人身上的脏东西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生前恐怕是个乞丐。
身旁的曹柔也许会想着我会去救人,其实错了,当时只有一种想法,赶紧躲得远远的。那种环境只有这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实际也丧失了,双腿跟灌铅了一样,或者说跟被人钉在路面上一样,想动都动不了,大腿上的肌肉和膝盖不停地抖。
抖到一半了,才想起判官指,指着那只脏东西的时候,发现一点不起作用,又他妈的失灵了。当时心里全是不甘心,脑子里不停想着,这个人死定了,死定了。
曹柔突然从摘下手上戴着的玉镯,跑一小段路后狠狠地砸了过去。说来也怪,被玉镯砸中的瞬间,那人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站的太猛直接又背仰着倒了下去,然后又慢慢的爬了起来,不断的抠喉催吐。
那个鬼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但此时烈日当空,按道理来说鬼是不露面的呀。
曹柔在我身后说,在她们平山村里有句话叫晌午头、鬼冒头,也就是正中午的时候和半夜一样阴气最盛,鬼是是最容易出来找替身。
这个说法和我看电影小说的不一样,很多恐怖电影都在讲午时的太阳最旺,不是内行人还真搞不懂这里面大有玄机。
午时三刻拉出午门外问斩是很多古装电视里的常用台词。古时候死刑也不光是午时三刻执行,根据问斩时辰不同也分为不同的等级,只不过午时三刻最为狠毒。
重犯或者十恶不赦的罪犯,必选午时三刻,此时阳气最重,阴气即时消散,被砍的人魂魄还没出来,就被阳气打得魂飞魄散,连鬼都没得做,以示惩戒。
所以古人认为,午时三刻的时候阳气最盛。
我问曹柔,午时三刻到底是几点呢?
她说其实没有午时三刻这个时间点,古人计时,运用天干地支。没有午时三刻,只有午时初三刻,现在我们叫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和午时后三刻,指现在的十二点四十五。
这两个时间点中间的一个小时叫正午。
她爷爷认为,五行相克又相生,阴阳此极则彼消,阴盛则阳衰,阳极则阴盛。午时前后三刻阳气最盛,最盛之后就会有个临界点,临界点过后就是最衰。
我听了恍然大悟。
那个人在地上吐了一会才稍微有些好转,此时警察刚赶到,附近的店老板都凑上去看热闹,他挥挥手把人都给请走了,然后捡起地上破碎的玉镯朝我们走来。
这个人很瘦,瘦到一阵风都可以随时吹倒的感觉。
他走到面前鞠了个躬,谢我们搭救之恩,并且说这种事经常发生在自己身上,用老生常谈的话说,他八字轻,气门弱,经常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比曹柔这种天生阴体的人还倒霉。
此人叫张五,村里的人都称他作老五,五十来岁,这次进城市里主要想在药店寻一种药引,他的儿子患有一种奇怪的病,每天夜里总是觉得胸口有条小虫子在爬,看了许多医生,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
老五拿着药方,欲哭无泪,说听都听过这种药,上哪找去?
我很好奇,问他借过药方一看,顿时乐了。
什么五钱干蚂蚱腿,一两首乌根捣成沫,三颗最顶端的红枣,还需清晨的露水熬药,并且熬药时不能有女人在场?
他满脸哀愁,说是一个云游的和尚给的药方,给了药方也不说清楚里面的药,现在已经是急病乱投医了,总得试一试。
曹柔也凑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说“药方奇怪是比较奇怪,偏方药味不多,易于就地取材,奇病就得用奇药,爷爷有时候也帮别人那么开过奇怪的药方。”
老五听了喜上眉梢,便问“可是药方里还说需要一种叫椁槐的药引,什么是椁槐?”
“棺材板,取一小块磨成粉便是药引。”
啊……
我和老五两人面面相觑,棺材板还能做药引?
老五说村里有一座专门埋死人的山头,到处是棺材。
曹柔摇摇头纠正“普通的棺材板不行,必须要上百年的那种,特别是上面长了真菌的最有奇效,我可是和爷爷见过一次,往后他都不带我去那种地方了。”
本来还开心的老五顿时拉下脸来,说村里哪有上百年还长有真菌的棺材,现在火葬的人越来越多,用土葬的人越来越少,上哪去找呀。
他蹲在地上,老泪纵横,让人看了实在心酸同情。
不仅自己招鬼,连儿子都患了奇病,当真凄惨。
曹柔也在旁边问我有没有办法。
我掏出手机打给黄大仙,问他哪里有上百年的棺材。
他在电话里问要这个干什么?
我把老五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黄大仙又问报酬有多少?
我大声吼了他一句,那家伙逼逼叨叨说了半会。
挂了电话,我和老五说朝南三十里的郊外有个叫屏南的小村,他们有个悬棺葬的习俗,那里有好几副上百年的棺木,都葬在悬崖峭壁上。
“啊……葬在悬崖峭壁上?”老五今天已经惊喜交加多次。
我点点头,他们施行悬棺葬的用意,是为了死不落土。
和他说可以去那里看看。
老五听了,有些呆滞。
我心想,也是太难为他了,说不定还没去到那里,又被鬼迷了去,心一软,便无条件帮他这个忙,并不是自己有多伟大不问报酬,而是这个憨厚老实的老五有几分神似老家里的爷爷。
说到底,还是同情心太泛滥。
老五知道我无条件帮忙后,差点激动得跪在地上叩响头。
我本以为黄大仙能陪自己去,结果这厮跑去另一个地方办事了,曹柔肯定不能去,小黑自从被煞喷了一身粘液之后精神也萎缩不堪。
眼下看来,只能单枪匹马上阵,瞬间后悔答应这破事。
此时出发,顺利的话应该傍晚能赶回来。
赶到屏南村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村不大,远远的就能看到村后面的一座大山,上面密密麻麻悬挂着许多棺材。
村口有一间小卖铺,一个长得满身脂肪的胖女人正在里面看电视,我假装买了一包烟套近乎,看看能不能让那一家人同意抠一块棺木给自己。
胖女人开始一脸笑容,得知我前来屏南村的目的只是为了抠棺材板拿去救人,突然大声呼叫,哗啦啦周围跑来几个壮实的大汉,吓得连烟都没拿就没命的跑。
跑得足够远的地方不断喘气,自己早应该料到这个后果。
谁会给闲得蛋疼给外人去抠自家棺材,破风水可是大事。
就这样灰溜溜回去嘛,想起老五那衰样又怕伤他的心。
想来想去,觉得能抠到棺材块的话只能晚上去偷了。
我故意绕到屏南村的另一边,在野地里等时间,其实现在怕倒不是怕鬼,就怕判官指不灵验,万一在这里丢了性命可真是死的冤枉呀。
思想不停的在和矛盾做斗争,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
夜幕降临,田地里虫鸣遍地。
远处的屏南村稀稀疏疏亮着灯光,多少给自己心灵上一些些的安全感,我硬着头皮往大山去,在田埂里走到一半路的时候,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在前面慢悠悠的走路。
我以为是屏南村的村民,仔细一看,顿时吓坏了。
走在最前面那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夜晚怎么会在头上套着一副牛头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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