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故里(1 / 1)

由于我带着《反弹琵琶》参加了不少比赛,全国大大小小的奖项领了不少,于是省舞蹈协会邀请我在省剧院做一个专场汇报演出。

豪华的场景布局,像是在装点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化妆室的镜中——金色舞裙,火红缎带,衬得我的皮肤更加白皙,墨色眼线、宝蓝色眼影,眸中泛出幽蓝的光芒,这是我吗?

蒙老师的目光始终锁在我脸上,“真是,美丽的飞天。”我微笑地看着他,深呼吸,只是为压下心中隐隐的疼痛。

飘带摇曳、裙裾翩飞,臂钏叮当;手持琵琶、举足顿地、出胯旋身……曲终,我完成自己最后一个动作,琵琶反抱、缎带飞舞,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完美。

可是忽然,就在我准备接过师妹送上的花束时,心痛地无以复加,许久不曾侵袭的心痛突然演变成为一种剧烈的撕扯开始折磨我,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啃噬着我的心。就这样,我没有来得及完成谢幕,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经历了重重检查后,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也查不出病灶。给你开点止痛片,好好休息。先住院观察一阵子吧。”可是在住院的近半个月中,医院除了为我注射镇痛药物外没有提出任何治疗方案,于是我坚持着出了院。

回到爷爷的小院,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因为每一次哪怕微小的用力,心都会剧烈地疼痛。我拼命捂住心口,我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它就会挣脱我。

更为可怕的是,噩梦开始侵袭我的睡眠,——而噩梦每每是相似的——我梦见许多许多人在熊熊烈火中哀嚎,最终化为灰烬。

此时,就更加想念蒙老师,他却正巧在我住院期间被邀请到首都担任艺术指导,准备排一场大型的《反弹琵琶》,为在欧洲的一场重要演出做准备,临走时,他牵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他回来。却不想,他是封闭式的训练,据说总要三五个月才能出关。

很快,就到了我十八岁的生日。以前,爷爷在的时候总是会给我买一块点缀着海棠花的奶油蛋糕,而今年,我的生日,如此特别地在床上渡过。心里开始千遍万遍地呼唤爷爷,强烈的思念让泪水止不住地留下来。

忽然我想到了那只盒子,于是我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盒子,捧在手中。

木头由于长久的抚摸而渐渐光滑。我的手指轻轻拂上了精致的木盒,一滴泪水不偏不倚地滴在盒子上。

心在一瞬间骤然停住。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惊叫“啊!”那只盒子竟然开了!

我颤抖着掀开木盒盖子,木头撞击发出轻微的闷响,巨大的恐慌包围了我。

“呼……”我长出一口气,强按下心头的紧张情绪,紧闭双目,然后缓缓地睁开眼向盒子里看去,却是是一块红绸包裹的镯子。丝滑的红绸冰凉,仿似腊月的雪水。红绸中,是一只羊脂玉镯,通体洁白滑腻,没有一丝杂质,镯上雕着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娇艳却凄凉。

我将手镯拿起,不自觉得就套在了手上,镯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发出幽微的光芒,竟渐渐缩小,直到紧紧缠住我的手腕。

屋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我透过我房间的窗子,却看见一树海棠在雨中显得那样孤独和无助。清凉的风夹着雨丝,擦过我的脸颊,那凉凉的感觉渗入皮肤,海棠花在雨雾中那样的,惨白。我听见钟表滴滴答答地急促声响,仿佛在催促什么。

我忽然没办法思考,想哭,可流不出泪水,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一阵剧痛,心仿佛被抽空,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歪在床边。而手镯上那乳白色的光圈不断扩大,像是要把我吞下去。身体像撕裂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用力拽向我的体外,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向身体里钻,剧烈的疼痛使我意识渐渐模糊,我开始渐渐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恐惧驱使我拼尽力气试图抓住床沿,但却两手空空,耳边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喊:“小悠,求你醒过来……”

然后,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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