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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你喜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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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煦如遭雷亟,头皮发麻地再次看向柯俊远面具上那张诡异的森白尖齿。

彼时舞曲进到最后一节,又到了交换舞伴的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便被人分别拽向左右两边。

“真是稀奇,”羽毛面具下,柯明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从小到大都很少红眼圈的人,这几天倒是变成小哭包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柯俊远想撇过头去,却被柯明骁强行扳了回来。

“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柯明骁用力把住他的脖子,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别忘了你现在变成这样,有一半是他的功劳。你还眼巴巴地看着他做什么,指望他来救你吗?!”

柯俊远不能说话,只能满眼愤恨地瞪着面前的人。

“对,你就要这么看着我,我才是唯一能救你的人,”柯明骁按住他暴起的额头青筋,“如果眼神能放得更和善一点,我会更高兴。”

一曲结束,柯明骁拽着柯俊远走向舞池不远处的休息区,将人按坐在沙发里。

“看你,憋得眼睛都充血了,想让我给你解开吗?”

柯俊远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依旧情绪激动、眼含泪光地瞪着柯明骁。

柯明骁视若无睹,风度翩翩地向路过的一位女士借了一管口红。

他拔掉盖子,拧出一小截艳红的膏体,放到鼻下闻了闻,随即满意地挑了下眉,探手伸向柯俊远的脑后。

“别乱动,也别乱叫,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也有多吓人,万一惊扰到客人,可就不好了。”

柯明骁轻声警告他,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咔哒”声,那张紧紧箍住柯俊远脖子与下颌的面具倏然一松。

柯俊远吃痛地发出几声呜咽,胸口急促而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是想将更多新鲜的氧气吸入肺里。

只是每次呼吸,他的喉咙都无比刺痛,像台报废的旧电视,勉强开机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沙沙声。

下巴被猛地钳住,他避无可避,再次对上柯明骁那双令他憎恶的眼睛。

柯明骁为他擦去下巴上沾了血色的涎水,左右打量了一番他唇边还未愈合的刀伤。

“好像又裂开了一点,再这样下去,估计要留疤了。”

他皱起眉,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好像这三天来,反复将各种东西塞进柯俊远嘴中,将刚要愈合的唇角又撑裂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没关系,男人留点疤不算什么大事,你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哥帮你报仇。”

柯俊远眼底的恨意更强烈了,可柯明骁并不在意,而是抬高他的下巴,将拧出的口红按上了他的嘴唇。

柯俊远努力偏头躲了一下,口红在他的唇角留下一道鲜明的红痕。

柯明骁沉下脸,强行将他压在沙发里,死死按住他的脑袋,用掉半管口红,不仅给柯俊远画了个诡异的唇妆,还将他脸上的伤痕一并遮住了。

宴会厅里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角落里这对柯氏兄弟的针锋相对,即便看到了,也没人愿意多事,只默默端着酒杯走开。

唯有钟煦,怔怔地站在舞池边看着这一切。

忽然,他劈手夺过仇野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而后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仇野问:“这就要走了吗?”

钟煦头也不回,也不作声,出了大厅门口甩掉头上的面具,满脸泪痕地继续往外走。

仇野就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没多久,街上飘起了雪花,打着旋落在头发和脸上,冰冰凉凉的,终于将钟煦过热的大脑降下温度。

他脚步一顿,又忽然折身往回走,经过仇野身边时也没停,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下,直接上了那辆一直缓速跟在他身后的大切诺基。

仇野淡淡一笑,让代驾司机下车,自己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带人回别墅。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雪越下越大,在车灯照射下纷纷扬扬的,很快在路面上铺了一层浅白色。上山的柏油路上,有两道新鲜轧出的车胎痕迹,一直延伸到庄园入口,出现了一辆熄火的黑色轿车。

蒋文安撑着一把伞,笔直地站在车边,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仇野故意用车灯晃了下他的眼睛,然后对钟煦说:“你先回家等我。”

钟煦仍是一声不吭,下车后,也没跟蒋文安打招呼,只随便扫了一眼他身边的黑色轿车,隐约见到后座上似乎还坐着个人,便大步朝别墅内走去。

仇野随即也下了车,这时蒋文安已恭敬地拉开车门,将落了一层薄薄积雪的伞倾到车边。

一根拐杖率先伸出车门,然后才是一双因为年迈而略显吃力的腿。

仇野见状笑道:“下雪路滑,您不在家好好躺着,跑这里来做什么?万一摔了,那我可要担心了。”

“担心什么?担心我死不了吗?”

仇锐达已年近七十,声音再不似从前那样雄厚有力,说两句话就忍不住要咳嗽。尤其是看到仇野脸上的笑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情绪激动地挥了下拐杖,重重砸在仇野的膝盖后弯处。

仇野沉下脸,又一棍子挥过来,他没有站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成器的东西!”仇锐达用拐杖抵住仇野的肩膀,居高临下地斥责道,“今天靳家的宴会为什么不去?就知道整天围着个臭小子乱转,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老子,有没有公司?”

仇野攥住那根凶器,抬起头,对上仇锐达苍老浑浊的眼睛。

除了冷漠、讥讽与敌意,没有一丝父子间的温情可言。

仇锐达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个儿子,二十多年过去,他已垂垂老矣,自然没法在力量上胜过仇野。他踉跄着后退摔靠在车门上,蒋文安及时搀扶住了他。

“仇董,您……”

仇锐达竖起手掌止住蒋文安的劝解,依旧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仇野。

“给你十天时间,把这堆破事处理干净,滚回家去,否则我就替你动手了。”

“哦?”仇野站起身来,目光比肩头的落雪还要冷上三分,“你动他一根手指头试试。”

“你——!”仇锐达被他气得嘴唇直抖。

仇野向前一步,贴近他苍老的面孔,一字一句轻声细语地对他说:“我保证,这次我如果再选择放火的话,一定先从您的房间烧起。”

“畜生!”仇锐达怒不可遏,扬手一巴掌甩在仇野的脸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仇野用拇指擦了下唇角,捻掉血沫,笑道:“不好意思,你没得选。后悔的话,早点投胎转世,祈祷下辈子别再遇……”

“仇总,您冷静点……”

蒋文安把仇野往旁边拉,却反被打了一记耳光。

仇野甩了甩手,嫌脏似的抽出礼服口袋前的方巾擦了擦手指,目光在蒋文安与仇锐达之间逡巡几次,最终他把方巾扔到蒋文安脸上,转身朝别墅走去。

仇锐达被气得一阵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却没能换来仇野的一个回头。

仇野被那一巴掌打得暂时丢了风度,回到别墅内遍寻不到钟煦的踪影,更是烦躁万分,直接一脚踹开了反锁好的浴室门。

“哐当”一声,吓得钟煦一个激灵,手里的水果刀就掉在了脚边,险些扎到他的脚趾。

他赶紧捡起刀来,竖在身前,红着眼睛注视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仇野。

男人脸上的巴掌印、唇角未擦净的血痕,还有被雪水打湿的头发,都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半年多前他打开地下室门的那一幕。

——仇野也是这样狼狈、冷戾、陌生。

不过,自己却和当初不一样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

“你今天是故意带我去那见柯俊远的,你早知道我要逃跑了,对不对?!”

仇野随手将外套脱掉,扔到一旁,点了点头:“对。”

“柯俊远变成那样,也是你干的,对不对?!”

仇野想了想,答道:“对吧。”

钟煦握紧刀柄,脚步却不自控地向后退。

“那你打算怎么对我?也要把我的脸划烂,还是打断我的手和脚?”

仇野“唔”了声,手指在太阳穴旁边绕了两圈,“你的想象力有点匮乏,再想想其他办法。”

钟煦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他已退无可退,只能将刀尖举得更高,威慑仇野不许靠近。

但这并不能阻挡仇野的脚步。

即便刀尖已经抵住了他的胸口,他还是要往前走,钟煦被迫曲起手臂,眼见仇野距他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忽然激动地吼道:“你别动!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许过来,不要再逼我了!”

仇野眼底又浮现出那种他看不懂的忧伤来。

“求你放我走好不好?”钟煦蜷在角落里,两手握着水果刀护在胸前,“我真的受够了,你这样让我好害怕,我每天都睡不好觉,我这么活着有什么尊严?我有时候真想一刀捅死自己,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满意啊?”

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钟煦哭得歇斯底里。

仇野伸手想给他擦眼泪,钟煦反手一挥,锋利的刀尖便在男人指尖擦出一道血口。

仇野盯着它看了片刻,忽然将手指含入了嘴里。

血腥味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他倏地将伤口咬得更大,然后捏住钟煦的下巴,反将受伤的手指塞进他口中。

“尝到了吗?”

仇野深邃的眼底涌动着令人恐惧的疯狂。

“这是我为你流的血,是我爱你的证明。你要努力记住这种味道,记住我哪怕血干了,也不会放你走的。你喜欢吗?你很久没说过‘我爱你’了,快说你喜欢,快点说!”

腥涩的铁锈味刺激到了钟煦的神经,他呜咽着、挣扎着,却始终逃不开仇野的桎梏。

他哭得越发激动,情绪也受到了仇野的感染,身体忽然间仿佛不受控制。混乱中,他扬起手,拿刀扎向了对面的男人。

一瞬间,世界陷入了死寂的暂停之中。

钟煦怔怔地看着仇野的白衬衫逐渐被鲜血染红,张大了嘴巴,却失声一般,发不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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