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果然是急了!”王鼎面色含笑,手捏着加德满都传来的信报,呵呵的对着身边一群手下、侍从以及西藏众多土官说道,脸尽在意料之中的自得。
帝国拿捏住了英属印度殖民地南北的要害部位,自然由不得英国人不就范。
现在英国人在帝国面前再一次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印度总督吉尔伯特.艾略特.默里.基宁蒙德派出的特使抵达加德满都的第一天就面见比姆.森.塔帕,要他立刻通报拉萨,希望尽快的与王鼎照会面谈。
“快马回报加德满都,本官即日赶赴。”得到北京来的快马加鞭已经有好一阵子了,这些天来为这一场注定的谈判王鼎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现在就要到收获的时候了。
北京。
自从与俄国开仗以来,京城内的各家新闻报纸就对此是大小道消息不断。市井百姓也好奇关心此事,帝都嘛,人民政治积极性都是比较高的。而现在民间又有了报纸评论来做引导,那议论声就更加的甚嚣尘上了。
国资报社当然是众口一致的说朝廷的好,说梁纲武功开边,创三千年中国未有之盛,汉武唐宗亦有不及;中立私人报社对此也是欣喜见到,毕竟中华军伍强盛,怎么说都是一件大好事;而另外一两私人报社,背后站的是老派守旧文人,却照样丁点不松口,依旧站在梁纲的对立面,满口之乎者也,满口礼仪道德,满口天朝气量。
梁纲征南洋,伐北疆,触及原先满清旧有之属国,似乎就有失了天朝应该有的泱泱大国风范了。西伯利亚、中亚、印尼、澳大利亚和阿拉斯加以及北美东海岸,都变成了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不毛之地,贫瘠之地,蛮夷荒夷之土。对于中国来说,那些地方完全就是负担而不是什么开疆扩土之功。
梁纲整军备武的十几年之功,除了已见成效让守旧派无话可说的吕宋之外【铜矿】,其余拿下的地盘在那些文酸腐儒看来,全部不值一提。
还说梁纲穷兵黩武,好武开边又极不知节制,重武轻文,制霸不修德,蛮横不受礼,实非是天朝帝王所应行。如此下去,德义不修,朝廷纲常必乱;工商兴起,中原淳朴必失…………
《新闻法》的年年修订屡屡增补,慢慢的一种中华朝‘不以言论获罪’的理念开始深入人心。守旧派掌控的报纸上言论评论是越来越开始无顾忌无忌惮,梁纲看了之后虽然不少次都气的骂娘,也让军情局和国安局背地里下套子整了不少守旧派的‘文胆干将’,但却从没有以皇帝之尊直接下令肉体消灭。
中国要进步,中国要改变,思想解放第一位。‘不以言论获罪’必须得到最彻底最根本的贯彻和实施。
如果还像满清那样,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思量,那么社会、思想还怎么发展前进?
现在是西历十九世纪,是地球迅猛发展二百年的开端。在这时候打一个盹,那就需要后世十倍的时间去追赶。梁纲欲将中国打造成世界第一强国,笔直的大道上就必须时刻不停地大步奔前!
真正的一刻都不能耽搁,一刻都不能迟缓。
七月。
盛夏已过,秋老虎却依旧厉害无比。地处岭南的广州更是如此了。
政府大院内一个不大的会议室里。七八个冰盆放在墙角根上,给闷热的房屋内带来了丝丝清亮。
广州太守李永成、同知叶阆、法院朱辉坪、警察局林盛、民政局李凤山、番禺令秦继忠、南海令付元祥等一批府内的重要官员集中在这里。
没一个人说话,会议室内静悄悄的。让房间外面的众人随从和工作人员都不敢放大声的走路,更不敢放开声说话,唯恐自己发出大的声响打破现在的平静,惹得里面的一众老大不快了。
李永成、秦继忠在默默地抽着烟,李凤山、付元祥在闷头不语,会议室内的气氛沉重的都让人喘不过起来。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面临着大事呢!
十有八九,帝国成立以来举国上下第一件民众闹事或是说暴动事件就会发生在广州。
自从这些年帝国一直鼓励工商和鼓励开办工厂以来,纺织业在广州附近发展的速度就十分的快捷。尤其是机织布工艺得到了一定的改良之后,举国上下士农工商都日渐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织布落幕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于是乎就在中俄两国开战之中,中国全国上下又兴起了一股开办纺织厂的热潮。
可是帝国鼓励开厂鼓励工商,但对工厂制度和管理却没有做出什么硬性的规定。天下商户中有的是奸商,这广州城内就有不少。
机织布的敌人不仅仅是手织布更有它们的同类。为了能够取得更加低廉的成本,资产阶级压榨无产阶级就是必然的结果和施行手段。马克思曾说过,资产阶级的每一分金钱里都浸透着无产阶级的血汗。那真是太正确了!
每天拼死拼活的干十二个小时,却只能拿到一角钱左右。一个月总收入算上也不会超过四块钱。若是再扣掉午饭钱和废品的罚款,可能一名纺织工辛辛苦苦一个月都拿不到三块钱。
虽然三块银元可以合白银一两半,再算算旧制,都比得上二两满清时期的平库银了。眼下白银还是硬通货,没有向一百年后那样廉价,这样的收入已经是挺不错的了。但是什么事都要看整体,这纺织工不能光看他们的收入,也要看他们的辛苦以及生产中的危险。
现在的纺织机,一个不留意胳膊什么的绞进去一条命可能就完了,至少胳膊是绝对废掉。那一家纺织厂一年下来不死伤上几人甚至更多啊!纺织工们疲劳作业的时候真的是挺危险的。
而且碰上一些黑心肝的厂老板,织工们一个月拿三块钱的可能都没有。就在中华帝国国力蒸蒸日上地盘逐步扩大的时候,新生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老板的矛盾已经逐渐变得不可调和了。
纺织业还只是帝国诸新兴工业中的一行,矿业,比如煤炭开采和石矿场,资本吞噬掉的性命就更多也更频繁了。
梁纲早年为预防资产阶级、无产阶级矛盾尖锐影响国力国家发展,就曾经想过搞来一个《劳工法》或是《劳动法》之类的。
但是很显然,人不吃亏是不会长记性的。中国人历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不真正意识到无限压榨工人所带来的危害性,一样是新生的资产阶级是不会对此真正上心、用心的。
所以,梁纲就准备等一机会。而眼下看广州的局势,这个机会梁纲似乎就要等来了。只是,中不足的是现任广州太守是他的小舅子李永成,事情一发,李永成处理就是再适宜也难免跟着要吃点灰。
在梁纲身边跟了那么多年,李永成缺的就是地方父母官历练,这也是制约着他不能再往上升一步的最大枷锢。而李永成自己在梁纲身边呆了那么多年,看尽朝堂风云,也期望着能到地方一展自己的才能。两年前帝国更改官制名号,李永成就南下羊城坐上了广州府这个膻腥之地的第一任太守。
“踏踏……”一阵快急的脚步声在会议室外走廊上响起。
“见过周大人。”会议室门前紧接着就响起一阵问候声音。
广州工商局局长周光璐头都没抬,微微一点头作为示意就急忙推开了门走进会议室。“李大人,叶大人,朱院长,各位……”周光璐见过李永成等人,都不及让李永成回话就急切开口,“常博友死不认加钱,一分都不愿意给陆阿采家赔偿。现在三羊纺织厂几百名职工群情激愤,势态愈演愈烈啊!”
就像把一个大火炉搬进了李永成等人中间,一群广州城有头有脸的官员一瞬间个个额头都渗出了汗来。
“王八蛋,常博友是在找死——”警察局长林盛啪的一掌拍在茶几上,怒喝大骂的同时人也站起了身来。
“龟儿子的黑心肝,黑心肝。”叶阆气急之下也破口骂出了家乡话。
“李大人,不能再等了。政府必须介入。不然的话三羊纺织厂就闹起来了。常博友那王八蛋死不足惜,三羊纺织厂毁也就毁了,可咱们……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下官和您,以及在场的诸位大人、同僚就都要跟着吃挂唠了。”番禺令秦继忠急的都要跳脚。三羊纺织厂就在他的辖区内,常博友本人也是番禺人,这闹腾起来他是第一个被殃及和倒霉的官。三年前颁布的《在职官员责任追究制》盯的就是这类事件。
即使官府没有一点责任,这板子也照样打在当官的身上。秦继忠可不想背个这样的处分过下个月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他还年轻,他还有更大的报复,也想在官场上走的更远。
“政府介入??怎么介入?”黑着一张脸,李永成道。“有法可依吗?有例可循吗?常博友他该死,他奸商,他混蛋,可他有犯罪犯法吗?”
几句话问哑了秦继忠。常博友确实是混蛋,可他也确实没犯法,他一分钱不给陆阿采做补偿,那是因为入厂协议书上根本就无此规定。“这个朱院长清楚,你问他。”
朱辉坪深深叹了一口气,秦继忠也重重的一跺脚。如果常博友真的触犯了法律,秦继忠早就有行动了,何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那陆阿采是三羊纺织厂的普通织工之一,但为人极好。热心厚道,乐于助人。常博友开办三羊纺织厂时他就在那里做工,在纺织厂内织工间的威望非常高。而常理无可改变,工人间的威望高著者往往是老板眼中的一根钉,陆阿采也是如此。常博友为人刻薄吝啬,心肠狠如狼蝎,三羊纺织厂两年来陆陆续续死伤了十好几人,比例之高绝冠岭南。
自然的其与工人之间的矛盾也是顶尖的激烈。场内是经常发生机器被破坏和工人集体闹事、罢工的事情。如恶性循环一样,两边的关系就越发的对立。
此次在陆阿采事件发生前夕,三羊纺织厂内的数百名工人就闹过一次集体罢工。因为常博友接了单子急着出货,在工人每天十二小时工作量的基础上毫无付出的就要织工们每天再加班三到四个小时。工人们罢工闹事就是为了争取加班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急着出货,常博友才捏着鼻子忍下那少许的加班费,陆阿采因为疲劳工作就出事了。手被绞进了纺织机中,右手五个指头去了三个半。人几乎是废了一半。
工友再一次出事,出事的人还是威望很高的陆阿采。三羊厂的织工们都愤怒了,一天十五六个小时的工作还只拿那么一点钱,伤残工友抚恤金的问题又一次被新兴的无产阶级呐喊了出来,且要求要作为正式条款补写进入场协议书中。
常博友对陆阿采的残废却是乐得哈哈大笑,这样的一个眼中钉倒了霉,常博友高兴地心里都哼起了小曲。对于工人们要求的伤残抚恤金置之不理。
这一次即便三羊厂的织工们再一次集体罢工,完全停止了布匹生产,常博友也是没有半点退缩和妥协。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广东,乃至是整个岭南的新兴资本家。
伤残工人抚恤金的问题不是单单三羊纺织厂一家的问题,这是整个天下新兴工业企业的问题。如果常博友敢同意厂内工人的要求,那他就别想再在商场上立足了,那会让他站到整个资产阶级的对立面。
事实上即便是陈家的纺织厂内也不过是另立名目实施抚恤而已。当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上面有梁纲的特意指示。
背后是整个阶级做后盾,在陆阿采事件上,常博友和工人们是顶上了。而随着时间的退场和常博友陆陆续续放肆的言论,三羊纺织厂的织工们火气是越发的旺盛。
番禺令秦继忠首先察觉不对,上报广州府李永成,而后的几日内事情就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