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十月初梁家大姑娘带着两个宝贝女儿登上去京师的大船,千里外的梁家接到梁成月上船的消息后,雪梅轩的修葺也到了尾声,梁老太太亲自挑选了几幅古画挂在雪梅轩东厢房,又说大姑娘喜欢腊梅花,眼下再过不久腊梅就要开,从花农那买了几十株腊梅种在园子里。
雪梅轩原先就有许多白梅,再放腊梅进去,园子就小了,小了那就往外扩!
雪梅轩的园子往东挨着大房的院子,这一扩就到了大房的院墙脚下了,占用了大房的地界,苗氏一肚子的不满,又不能大声的叫骂,这小姑子嫁出去十几年,难得回来一次,她这做嫂子的还容不下,说出去难听。
苗氏在屋里敲敲打打,指桑骂槐,梁诗捂着耳朵:“娘,你做什么啊,吵死了。”
苗氏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出,捏着帕子踱了一圈,指着西边咬牙道:“老太太就是偏心,怎地不往西边挪,那西边那么大块地方,非得靠着大房!二房那么大空地,老太太是看不见吗?”
胡妈妈赶紧拉住苗氏:“太太,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怎么办?”
苗氏嘴唇翕动,胸口起伏着总算是将火气压了下去,胡妈妈见她稍微消了气,捧着热茶上前:“太太吃茶。”
苗氏吃了茶,还是觉得不服这个气,她这样辛苦的操持家中,老太太还要占用她的地方。
胡妈妈走到苗氏身后给苗氏捏着肩膀。
“听说原先老太太是不打算往东移的,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多了一嘴。”
苗氏面皮一绷:“谁?”
胡妈妈嘿嘿两声:“听说是五姑娘说了句,往东亮堂,老太太这才动了这心思。”
苗氏黑着脸:“老太太是糊涂了吗,孩子的话也能信?”
“年纪大的不就觉得童言无忌,孩子的话都是真话。”
苗氏冷笑:“五丫头的话是真话?老太太是被五丫头灌了迷魂汤。”
胡妈妈应付:“谁说不是呢,这五丫头跟先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小嘴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就跟抹了蜜似的。”
茶盏嗒的敲在案桌上,苗氏冷冷道:“她爱说,就让她说个够!”
胡妈妈眨眨眼,眉开眼笑问:“好呢,老奴这就去安排。”
胡妈妈带着苗氏的命令出去办事了,梁诗拉着脸靠到凭几上,苗氏见她闷闷不乐,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轻声道:“别急,急什么,人还没来呢。”
梁诗撅着嘴:“怎么不急啊,她们来做什么啊,占了我家的地方,还要在来说亲,以为这里是光州啊,她们周家说了算?”
梁诗恼怒的捶着猩红缎面方枕:“也真会挑时间,下个月公主府摆寿宴,她们肯定要去,宫里的人也会来,太子也会来,我才不要她们见太子。”
不光周家姐妹,还有梁欢那个臭丫头,口蜜腹剑的坏东西。
“祖父前日夸梁欢懂事,是我们家里最识礼数的孩子,祖父是怎么了?这梁欢有什么好的,我哪点不如梁欢。”
梁诗闷闷不乐,她如今也不小了,婚事还没定下来,虽说宫里那个也没定,她就等着宫里消息,可还是让人着急,外面人怎么说她啊,要她看,既然宫里消息还没出来,那她就在城中说亲算了,何必要进宫。
苗氏知她心底的埋怨,搂着梁诗的肩安慰道:“先前我认识从宫里出来的人,太子选妃的事就要到了,陛下跟皇后已经着实在准备,旨意年初就会下来。”
梁诗双眼一亮:“真的?”
“真的。”苗氏微笑着看梁诗,越看越觉得她这女儿,只有皇帝的儿子配的上,她要找天下第一的女婿,叫那张氏嚣张,届时她的女婿当了皇帝,看张氏还怎么得意的起来,那老太太又能怎么偏心!
郡公府跟天家有约定,要做亲家,她的梁诗是长房长女,嫁给太子再合适不过了。
苗氏正在屋里跟梁诗细细说话,她这屋子也没别的人能说上几句,梁大爷常年不着家,苗氏独守空闺,人也是神经兮兮的,稍有风吹草动,就是风是雨,这大房上下没有哪个敢忤逆她半个字。
外面小厮拿着从大同发回的信奔了进来,苗氏倒稀奇了,这梁大爷怎么这次写信回家,没送到松然轩,先送到她这来了。
拆了信函一瞧,苗氏脸色大变,青白交错捂着胸脯口气的恨不得倒晕过去,梁诗看到母亲这样,忙过来扶着苗氏,再看信上写的东西,也傻眼了。
梁大爷的美妾给梁大爷生了个带把的。
梁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信放在方桌上,苗氏瞪着那信,恨不得那信就是梁大爷,在他身上瞪出两个大洞来。
“要不要送给祖母他们看看。”
苗氏摇头:“不成,先放着。”
这信上末尾梁大爷写的东西才叫苗氏挖心头肉般的疼。
他居然要将那孩子送回京师,叫苗氏养着!
这算什么玩意!她一个正妻给小妾养儿子!一个庶子也配!
她有儿子!梁丘在国子监读书那么出息,梁泽读书也好!梁大爷还要跟妾室生儿子!这是把她放在什么地方了?
苗氏先将这消息给搁下了,回头再说!等那小崽子到了京师再说!
梁家的晚辈们到松然轩请安只会早,不会晚,各房都争口气,谁也不去晚了,早去了还能占个好地方。
今天苗氏来的有些迟,老远笑吟吟的道:“哎呀,我这晚来了,晚来了,婆母罚我吧。”
梁老太太怎会罚她,让她先坐下,又叫人送茶点上来。
梁欢咬着绿豆糕,慢慢品着茶,眼风扫过苗氏的脸,苗氏的脸上今天匀了很厚的水粉,胭脂堆在嘴唇上,嘴唇点缀的又红又艳,可不像她素日的作风。
梁欢唇角几不可闻翘了翘,跟前世一样,看来那消息终究是到了,那年也是,大伯的妾室生了儿子,大伯母得到消息的第一天在祖母屋子也是这样,心绪不佳,妆面下手有些重了。
老太太满意的看着一众儿媳,孙女孙子,男孩子请安后都去读书了,留下女眷在屋里。
梁老太太就有话要说了,品了茶,拭了唇角才道:“眼下孩子们都大了,也就梁晨亲事定下来,梁诗也不小了,大媳妇,你是怎么想的?怎地梁诗的亲事还没谈妥?梁诗是心底有人还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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