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的六月是不合时宜的,绕海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六月初的气温通常在22度上下,可是今年是个例外,时光的步伐刚跨入儿童节的糖果游乐场,太阳做起了烘焙师的梦,仿若要把城市烤成一个儿童节糖果蛋糕。
热生烦躁,还生虫子,刘田田走到五楼时还以为地板被昆虫入侵了。
花园桥社区卫生中心五楼,年久失修,凉爽干燥的时候地板也慵懒得瘫在地上,有人一走动便发出慵懒的抱怨声,咯吱作响。
路尽头对门的两间门诊室里的医生听得一清二楚,这声音从走廊的地面和两处墙体一起共振传播,比门铃声还清晰。
潮热的天气就更是变本加厉的吱呀吱呀叫个不停,楼下的护士和医生都不愿上来,谁也不想听地板的吐槽。
对沐春来说地板的抱怨却是比游戏机里掉落金币更美妙的声音,悦耳动听,令人心旌荡漾。
一阵风拍打陈旧的玻璃,穿过走廊,带来六月的第一阵热风,走廊上稀稀浮动着几张纸片,却好似有人踩过地板,猫叫般不情愿地对抗着。
刘田田捧着刚取的纱布走到五楼,楚思思答应给她带海南荔枝,传说中大如鹅蛋的荔枝,刘田田早就垂涎欲滴。
“这什么呀。”看着满地飘零的纸片,刘田田皱了皱眉头。
闻声探出脑袋的沐春则是一脸失望,转眼望向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是盛夏的颜色也是没有病人到访的颜色。
“天气那么热,谁来看病啊。”
“沐医生,太过分了吧。”刘田田对着沐春喊道。
沐春靠着门框,懒洋洋瘫着,抬头对着空气回道:“是啊,太过分了,怎么可以热的那么早。”
“说什么呢,我是说你们五楼的环境还能更差点吗?”
“环境差就不用来治疗了吗?”
“沐医生。”刘田田一把将纱布塞到沐春身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走廊的地板,“沐医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麻烦你不要对天长叹了,看看地板上好不好,那些纸片是什么东西。”
“随它是什么,纸片又不会变成病人。”
“啊?您想病人想疯了吧!”
刘田田的吐槽声刚落下,沐春一个激灵转身冲出门诊室,蹲在地上捡起了一张纸片。
杏色的纸片,空白的。
“沐医生你在干嘛?没人打扫你也能拿个扫帚吧,你这也是一个科室的主任,就这么蹲着捡垃圾……不合适吧。”
奇怪,这些纸片是从哪里来的呢?
一张又一张,没多久就将地上的纸片一张张捡了起来捧在手里往门诊室走去。
刘田田面带嫌弃,撇了撇嘴角,试探着问,“老师,您还好吧。”
“挺好的啊。”
沐春一边回应一边将桌子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随后将纸片整齐铺在桌面上。
“沐医生,你这是?”
“我在想这些纸片应该是同一张纸上的吧。”
“显而易见是同一张纸或者几张纸上的,颜色都一样,上面的铅笔印也一样,等等,还有这个尖角。”
刘田田仿佛想到了什么,站到沐春身边仔细端详这些纸片,沐春也觉得奇怪,这些纸片边缘十分整齐,不像是随手撕开的,也不像是随意剪裁的,排列整齐后看这些纸片的形状很有规律,应该是按照某种规则用剪刀或者刀片类的工具裁剪的。
“我想起来了,这个纸有点像言灵。”
“言灵?”沐春皱了皱眉头,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嗯,言灵游戏,或者说言灵传说,有点类似都市传说那种——文字是有力量的。”
“类似于诅咒?”沐春说。
“啊,老师也知道吗?嗯,就比如说,说什么来什么(一般都是坏事),不敢乱想,怕什么来什么,话刚说完没多久就会真的发生,好事不灵,坏事灵。”
沐春:“比如我说希望病人多一点。”
刘田田苦笑着摇摇头,“这不灵。”
“这对病人来说是坏事。”
“对你来说是门诊费。”
沐春叹了口气。
“比如,希望楚医生今天带来的荔枝又甜又大,比拳头还大。”
正说着,走廊上又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楚思思诧异地看着沐春和刘田田,两人正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确切来说他们是望着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
一股热风吹在身上,竟带着几分骄阳如火的寒意。
“你们到底怎么啦。”
“没,没事,正在和沐医生讨论言灵的事。”刘田田解释道,“不过还真是说什么是什么吧,刚在说希望荔枝又大又甜,荔枝就来了。”
“言灵?为什么忽然说起言灵?这都是小孩子玩的游戏吧。”
“游戏?小孩子玩的?”沐春问。
“也不算小孩吧,高中和大学低年级学生似乎喜欢这类游戏,不过现在孩子心智成熟比较早也不好说。”
“你会玩吗?”沐春又问,楚思思摇摇头,“没玩过,但我大学里试过笔仙游戏。”
“就是问问题那个游戏?”沐春对此倒也熟悉。
“对,一般是要把问题在心里默念,也有写在纸上的,不过……桌上这些纸片……如果笔仙游戏的话这些纸片碎成这样就太可怕了吧。”
“这是言灵游戏的纸片,”刘田田拿起一张放到楚思思眼前,“这些尖角是按照固定的规律剪下来的。”
“言灵游戏,那是类似诅咒吧,把心里的不能与人说的心事写下来或者是心愿之类的。”楚思思说。
“可是这上面没有字啊。”刘田田无趣扔下纸片,接过楚思思手上的荔枝,“老师,要不然我们把这些纸收拾一下吧,桌子空出来可以吃荔枝。”
“等一等,如果是你们说的言灵游戏那肯定有字对吧。”
两个女生点了点头。
“没有文字就没有力量对不对?”
“对啊。”
“那就一定有文字。”
“沐医生,你不会是太久没见到病人,看个纸片都觉得有病吧。”
刘田田推着楚思思往对面的门诊室走去,留下沐春一人盯着桌上的纸片发呆,正在这时,一张纸片上的一小段铅笔印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