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卿抬脚进了院子,就看见院子中晾晒着衣裳和布料,有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坐在院子里面,正在绣花。
妇人穿着一件青色绣花长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簪着一只白玉簪子,虽打扮得十分的淳朴,可是却也能够从那妇人的眉眼神情以及气质其中看出与寻常人不一样来。
那妇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着沈云卿,只站起了身来,朝着沈云卿行了个礼:“六娘怎么也没说,您过来了。”
沈云卿笑了笑:“是我临时想要见一见夫人,就让掌柜的带我过来了。夫人不必多礼……”
妇人这才站起身来,吩咐着那嬷嬷:“嬷嬷,去给……”
妇人看了眼沈云卿此时此刻的打扮,只轻轻笑了笑:“去给顾公子搬个凳子过来吧。”
说罢,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云卿:“我这里稍稍简陋了一些,顾公子莫怪。”
那嬷嬷很快给沈云卿搬来了凳子,请沈云卿坐下了。
沈云卿目光落在城守夫人绣的花上:“原来城守夫人还会绣花?”
“以前是不太会的,我们力图城这边,原本是不怎么流行绣花的。我们这边之前衣裙那些虽然颜色也比较明艳,但是大多是用的扎染的布料,不绣花。”
“后来,也是陈栋来了这力图城之后,才逐步开始兴起的。”
城守夫人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绣花撑子上:“陈栋来了之后,对力图城倒也做了一小部分有利的事情。比如,带来了不少外乡人,促进了力图城中百姓与其他地方的特产买卖。”
“也将一些,南面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带了过来,比如绣花,比如茶叶……”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他让我家破人亡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了我对的恨。而且虽然他带来了一些东西,可也从我们力图百姓手中,夺走了一些东西。”
城守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才又似乎想起了对面人的身份,忍不住打了个突:“顾公子莫怪,我这人一说起这些事情来,就忍不住……”
沈云卿笑了笑:“也不用忍住,我今天来,也就是为了向夫人打探打探一些,关于陈栋的事情的。”
“夫人应该也已经听说了,顾将军想办法,将城中原来属于陈栋的城守兵,送出了力图城,如今又在搜查陈府。”
“只是,我们毕竟刚刚到这力图城,我们手中掌握着的,能够给陈栋定罪的证据,并不多。”
“我想着,夫人与陈栋本就有仇,又在这城中呆了这么多年,夫人手中,应该多多少少有些,能够给陈栋定罪的证据吧?”
城守夫人略有些混沌的眼睛骤然变得清明且激动了起来:“有。”
城守夫人咬了咬牙:“给陈栋定罪的证据,是有的,之前……”
“陈栋应该是在城外发现了一些矿藏,所以才对这力图城起了心思,然后从我丈夫的手中夺走了这力图城。陈栋性子急,得到这力图城之后,立马便开始召集人开始开采那些矿藏。”
“一开始,他倒是只用自己带来的信得过的兵马,但是尝到了一些甜头,发现光是靠自己的兵马,想要开采到足够多的东西,不太容易,不能够满足他的野心。”
“所以,他就开始在城中悄无声息地带一些人去。”
沈云卿眯了眯眼:“从城中带人去?可是,去开采矿藏的话,带去的人,应该都是一些精壮的男子吧?精壮男子大多都有妻儿。陈栋既然要带人去,也不可能只带那么三五个。那么,城中就没有人发现,就没有人闹吗?”
城守夫人摇了摇头:“所以,这就是陈栋的精明之处。他知道,如果是找那些精壮男子,有家有室的,若是被带走,开采完了之后放回来,那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可若是不将人还回来,直接处置掉,城中百姓又定然会闹腾。”
“因此,陈栋带走的,大多是城中一些特殊的人,乞丐、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浪人,以及孤身一人没有家人的人。”
城守夫人抬眸看向沈云卿:“顾公子来了这力图城这么多天,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力图城中,没有乞丐。”
沈云卿蹙着眉想了想,乞丐这个群体,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打眼,若不是城守夫人提起,她倒是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在这力图城中,倒好似,真的从未见到过乞丐。
“我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
城守夫人垂下眼:“此前力图城中是有乞丐的,当时因着家夫和我,以及家里的管家下人的,都会时不时地去给门口的乞丐送些吃的,所以,城守府的后门,经常会呆着一些乞丐。我们时常送些吃的,一来二去的,和那些乞丐也就逐渐熟悉了起来。”
“还是在我丈夫去世之后大约……”城守夫人回忆了一下:“在我丈夫去世之后,大约三年之后,突然半夜有人来敲我这里的门。”
“当时我身边也就只有嬷嬷侍候着,夜半三更的,我和嬷嬷两个人去院子门口打开着门缝往外面一看,就看见一个乞丐趴在门口,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认出了他是之前在城守府后门的乞丐之一,将他带了进来,才知道了,他是被陈栋带走去开采矿藏去了,他是趁着陈栋的守卫不备的时候偷偷跑回来的。”
城守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那人早已经被折磨的浑身是伤,我悄悄借着我之前认识的一些人脉,将那乞丐安置了下来,他也带回来了一些东西。如果顾公子需要的话,也可以去见一见那乞丐。”
“嗯。”
城守夫人顿了顿才又道:“除了开采矿藏之事,我还悄悄买通了城中几个花娘,让她们潜伏进了陈府和陈栋信任的下属府中。”
沈云卿听城守夫人这么一说,倒是忍不住扬了扬眉。
她还以为,这一茬只有她想到了呢,没想到,城守夫人倒也与她不约而同的,用了同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