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沈云卿连忙举起手来:“我发誓,如果我方才所言,有半句虚言,我一辈子都吃不饱饭。”
魏帝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发誓这样发的。
只是这也代表着,眼前这个孩子,对吃饱饭这件事情,有多执着。
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在行宫那边都经历了什么。
思及此,魏帝心中愈发恼怒,正在这时候,门外骤然传来内侍的禀报声:“陛下,皇后娘娘求见陛下。”
沈云卿眯了眯眼,来得正好。
她筹谋这么多年,只为报前世之仇,而在她的谋划中,她第一个要开刀的人,就是这位表面伪善,背地里算计了她不知道多少回的皇后娘娘。
“传。”
很快,皇后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皇后还是沈云卿记忆中的模样,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上面凤凰栩栩如生,头上梳着朝天髻,戴着凤飞九天如意玛瑙镂空冠,雍容华贵的模样。
皇后一进门,目光便径直看向了沈云卿,随即才同魏帝见了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平身吧。”
皇后起了身,才笑着看向沈云卿:“云卿怎么跑到皇上这儿来了,方才云华殿的人来禀,说云卿爬树翻墙出了云华殿,可将臣妾给吓坏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然地走到了沈云卿的身侧:“云卿是女孩子,爬树翻墙的事情,可千万莫要做了,多危险啊。且云卿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要是传出去,于名声也不好。”
沈云卿在心中暗自嗤笑一声,一来就三番四次地强调她爬树翻墙之事,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段位够高啊。
沈云卿撇了撇嘴,声音中也染上了哭腔:“母后,女儿也是不得已的,女儿实在是太饿了。”
魏帝见沈云卿的模样,眸光转冷:“皇后来的正好,朕正好想要问问皇后,我们宫中,何时需要一个千金之躯的公主,吃洒落在地上的饭菜,饿肚子了?”
皇后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王嬷嬷将事情说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喜王嬷嬷弄出了这样的乱子,只是面上却仍旧沉静。
“陛下是误会了。”皇后轻言细语地道:“王嬷嬷陛下应该是知晓的,在臣妾身边侍候了很多年了,太子和小五的规矩都是她教导的。”
“臣妾想着,云卿刚回宫,对宫中,对宫中规矩不太熟悉。毕竟宫中不同行宫,没有法子那么肆意。臣妾就将王嬷嬷派去照顾云卿了……”
“王嬷嬷对皇子公主的礼仪素来比较苛刻,她同臣妾说,她觉着云卿实在是有些太过散漫,做事没有规矩,觉着这样不行,所以可能对云卿管的比较多了一些。谁想到,云卿竟会出脚绊她……”
“王嬷嬷也是求好心切,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小惩小戒。其实之前,无论是仲儿,还是知书,还是宛白,在学习宫中规矩的时候都被王嬷嬷责罚过。只是王嬷嬷没有想到,云卿性子这般要强,竟然会爬树翻墙跑出来。”
沈云卿在心中冷笑,这位皇后娘娘倒是惯会说话的,三言两语,就将错处归结到了她身上。
意思是她刁蛮任性不懂规矩目中无人,还气性大?
不就是唱戏吗?
她也会。
沈云卿垂下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女儿到父皇这太极宫也已经有一刻钟多了吧?父皇可觉得,女儿的宫规礼仪,哪儿出了什么岔子?”
魏帝手指微微顿了顿,仔细回忆了一下。
的确,沈云卿自进门开始到现在,无论是请安还是回话,都挑不出什么错处。哪里像是皇后话中所说的,做事没有规矩的样子。
沈云卿泪盈于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女儿也不知,王嬷嬷为何要血口喷人,为何要处处为难。不过归根结底,应该就如同她说的那样,因为父皇,并不喜欢女儿吧?”
“你胡言乱语什么?”魏帝蹙眉。
“这可不是女儿胡言乱语,这是王嬷嬷亲口所言。王嬷嬷说,父皇并不喜欢我,所以才会在六年前将我扔到行宫不闻不问,才会在回到宫中之后,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王嬷嬷说,若非是因为顾将军打了胜仗,功劳太高。父皇害怕顾将军功高震主,以后压不住,意欲用赐婚的方式拉拢顾将军,而宫中没有其他适龄的公主,父皇也不会想起我,也不会将我带回宫。”
泪水滚落下来,沈云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神情带着几分倔强:“王嬷嬷说,我一个贱人所生之女,又被扔在那种山野地方这么多年,像个野丫头一样,压根就配不上顾将军。”
“你说什么?”魏帝骤然变了脸色。
他的确是有心将沈云卿嫁给顾景淮,沈云卿的话说中的也的确是他的心思。
可是他害怕顾景淮功高震主,以后压不住,用赐婚的方式来拉拢这样的话,却是谁也说不得的。
谁说……谁死。
更何况,沈云卿方才说的那些话里面,还触及到了他心中另一个逆鳞,那就是沈云卿的生母,他的发妻,元贞皇后。
一个宫人,一个嬷嬷,竟也敢骂他的元贞皇后为贱人?
大胆!
皇后也已经在魏帝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了,自然对魏帝十分了解,听沈云卿这么一说,心中顿觉不妙,只连忙道:“云卿你可不能因为不喜欢王嬷嬷就这样冤枉王嬷嬷吧?王嬷嬷在本宫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素来恪守宫规,这些……”
皇后暗暗觑了魏帝一眼:“这些不入耳的话,她断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啊。”
魏帝听皇后这样说,果然生了疑,王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了,怎可能张口闭口贱人丫头的?
“那母后的意思是,是我说了谎了?”沈云卿眼泪顿时滚落了下来:“就因为我在行宫六年,所以母后就觉得,我理应满口谎言粗鲁不堪了?所以母后和父皇就在我和一个嬷嬷之间,选择信一个嬷嬷了?”
“既然这样,那父皇又何必叫人将我接回来。我本以为,父皇接我回来是因为想我了。若不是听那嬷嬷那样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