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临,孤月高悬。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遥映着那一方红墙黛瓦。似是刚下过一场大雪,那红墙黛瓦之上,还七零八落地覆着散落的白雪。
月亮越升越高,终于将那清冷的偏远宫殿全然照亮。冬夜的寒风刺骨,地上尚有积雪未化,可是那方小院之中,却趴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淡薄素衫,一动不动,黑发如瀑,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是生是死。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约莫脑袋大小的木碗,木碗里面装着东西。
来人走到那趴着的人面前,将手中木碗往地上一扔:“还活着不?还有两日就是陛下新婚大典,你要死就赶紧死,免得让陛下的新婚大典沾染了晦气。”
“今日忘了给你送饭,御膳房也没有吃的了,这是御膳房那边给狗吃完剩下的,就这点儿了,爱吃不吃。”
那一直趴着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污秽不堪的脸,只能勉强辨认得出,那应该是一个女子。
“你说什么?陛下要大婚了?陛下就要娶我了吗?哈哈哈……”
那来送饭的内侍闻言嗤笑了一声,嘴里胡乱应付着:“是啊,是啊,赶紧吃了饭,好去梦里做你的新嫁娘去。”
“陛下就要娶我了。”女子哈哈笑着,只飞快地将那狗槽端了起来,用手抓了饭菜,往嘴里塞。
“陛下娶你?”又有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即走进来一个女子,女子穿着胭脂色宫装,身后还跟着四个宫人,妆容精致,雍容华贵。
那内侍变了脸色:“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地上的女子抬起眼来,目光落在了来人的脸上,随即骤然变了脸色:“林梦瑶,是你!”
“沈云卿,你还做着,要嫁给萧巍哥哥的美梦呢?”林梦瑶哈哈笑着:“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萧巍哥哥已经下了诏书,封我为后了。两日之后,便是我的封后大典。”
“不可能。”沈云卿连连摇着头:“不可能,萧巍允诺过我,会娶我的。”
“骗你的话,你也听?”林梦瑶围着沈云卿转了两圈,弯下腰,捏住沈云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萧巍哥哥从头到尾就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想要立你为后过。你不过只是一个,嫁过人的破鞋,萧巍哥哥立你为后,只会让他受尽天下人耻笑而已。”
“他之前勾引你甜言蜜语的哄着你,不过是因为,你是魏帝之女,是魏国公主,魏帝子女尽数被杀,唯有你活着,唯有你,能够从魏帝嘴里套出魏国的秘密,套出魏国龙脉和宝藏所在。”
“如今,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手。这江山,已经是萧巍哥哥的了。留着你也再无丝毫的用处,所以,你只能呆在这冷宫里面,睡雪地吃狗食。且,即将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林梦瑶啧了一声:“其实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你装疯卖傻,不过是想要保住自己这条烂命而已。只可惜,你注定还是要死的。毕竟,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沈云卿浑身都在颤抖着:“不,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也没有关系,很快你就会信了,毕竟我今日来,也是得了萧巍哥哥之令,来送你一程的。”林梦瑶抬了抬手,一旁的宫人连忙递上了一条白绫。
随即,有宫人上前,将沈云卿给按住。
林梦瑶嘴角含着笑,将那白绫在沈云卿的脖子上缠了两圈:“其实之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是羡慕你的,你是魏帝之女,只高高在上的公主,且得了圣旨,嫁给万千女子都心悦的定国大将军。我还记得那日,十里红妆,你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被顾将军牵着进了将军府,那日顾将军看你的眼神,那真真是温柔极了……”
“不过哈哈哈……”林梦瑶哈哈笑了起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仗着自己是公主,冷落顾将军,将他吆来喝去,把他不当个人。他喜欢你,可以忍,可是我,却是忍不得的。”
“所以你看后来,你被萧巍哥哥三言两语勾引,同他厮混在一起,伤了顾将军的心,累得顾将军为了追回你,而在暴雨天跌落山谷殒了命。”
“后来啊,你还亲手毁了你父皇的江山,让你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一条,人人都可践踏的狗。”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孽,你要怪,就怪自己吧。”
林梦瑶说着,手骤然收紧,因着太过用力,额上青筋都隐隐暴起:“去死吧。”
“不,不要……”
门外骤然传来脚步声,有宫人匆匆忙忙赶来:“皇后娘娘。”
林梦瑶的手一松,沈云卿骤然倒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
“陛下让奴才将这个东西带过来,说是要给沈姑娘看看,让沈姑娘看过之后再上路。”
沈云卿抬起头来,落在了那内侍端着的托盘上,那托盘上放着一个玉佩,玉佩上却似乎被火烧过一般,已经泛着黑。
“子言!不!”
“哦,对了,还有顾子言。”林梦瑶哈哈笑了起来:“你和顾将军的那个孽种,他啊,被陛下给活活烧死了。哈哈哈……”
林梦瑶走过去,将那玉佩拿了起来,扔到了沈云卿面前:“来瞧瞧,当时你那孩子被烧得如同黑炭一样,倒是这玉佩还留了下来,来,给你带着。等你到了那边之后,说不定,还能遇着他。”
沈云卿目光定定地看着那玉佩,手颤抖着伸了出去,将那玉佩给捡了起来拽在了手中。
“林梦瑶,萧巍,你们不得好死!”沈云卿骤然站起身来,朝着林梦瑶冲了过去。
“皇后娘娘,小心!”
沈云卿只觉着有什么东西没入了她的胸口,痛!
随即,有人一脚将她踹飞在地。
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摔得散了架一样,沈云卿骤然呕出了一口血,胸口也被匕首穿透,不停地渗着血。
尚未反应过来,林梦瑶已经冲了上来,勒紧了她脖子上的白绫。
沈云卿脸骤然涨的通红,声音已经不成语调:“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