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晨在许煦家中的第一晚,迷迷糊糊地不敢轻易睡着,竟然还能断断续续的做了几小时清晰的噩梦。一睁眼看见沉沉睡着的他和清晨的微光,才渐渐的安心。自己的梦魇没有吵到他,他不会讨厌自己,好安心。
上星期还在皓城,沉晨驻扎了不久的大城市,她最安全的小屋中,她看到许煦的资料和照片时,有些犹豫。许煦用的是5年前的照片,非常青涩,而他的经验也一样无法让人在纸面上信服——他是一个非全职的鬼医。鬼医,是杀手在受伤时,可以不留个人信息治疗的医生,是杀手生命的保障。杀手和鬼医互相之间,一般不会交流,但肯定免不了杀手信息的暴露。所以鬼医的口风自然是很严的,但若一个杀手无故对鬼医出手,会在行业内遭到封杀,他以后不会再有医生,甚至会成为悬赏对象,被清理门户。
沉晨要找的是长期稳定能给她庇护的鬼医,并不是临时救治。但那时她或许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有许煦接了她的申请,她也没时间再等了。
在申请平台上只言片语的了解后,第二天沉晨就决定去找他试试看。因为她发现许煦竟然毫无防备的告诉她真名,被沉晨指出后竟然毫不介意。她觉得这个鬼医有点诚意,或许真是能让她完全信任的人。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许煦带沉晨吃完晚餐后,竟还问她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他好像把沉晨,当成普通的女孩子。
他走路好快,沉晨好难跟上他,她真的很疲惫了,一口气都说不全一句话了,可她涂了鲜艳的口红,看上去明艳动人,精力充沛。晚上霓虹灯闪烁反光在她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显得她更好看了。
“我今天上午刚来芦城,没有落脚的地方,我想赶快回你家休息,好不好?”
沉晨一进门就重重的摔在了许煦的怀里,紧锁双眉,满额的冷汗。在楼道白色的灯光下,许煦才看清她的面色,是惨白的。他惊愕的同时手掌顺势搭到了沉晨的后背,湿漉漉,黏糊糊,暖烘烘的,却冒出一股子血腥味。
“你……”许煦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竟说不出话,只是本能的把沉晨往他家中的治疗室带,但也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好一阵。
“别问……快……关门……”沉晨一把环抱住许煦的身体,她真的撑不住了。
许煦将她俯卧放在治疗床上,用剪刀剪开与血液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衬衣,看到眼前的她,满背的未愈合的伤口,充满的惊愕与疑惑。
这些伤口,并不是打斗时的划伤,也不是意外留下,而是有人精心、刻意为之。每一道伤口,都切至脂肪层,未达肌层,甚至用极锋利的刀片,一层层的挑开皮肤,待伤口愈合之际,再用刀重新划开,如是了很多次。她背部的皮肤,像是被掀起过一层,又长了回去一样。
许煦看了一眼满头冷汗、面色苍白的沉晨,她是因为疼痛,而非失血过多。从见他第一眼,陪他吃饭,到家,她都忍着这份疼痛未露马脚。难怪她会提出在他家过夜的要求。是他这个不入流的男人,想的太多了。
他小心翼翼的用生理盐水弄湿衣服与伤口粘连的地方,一点点的剪开,轻轻的剥离,尽量不去撕扯被掀开的伤口。即使如此,清理伤口带来的疼痛也不会很轻微。
沉晨一言不发的俯卧在病床上,静静的等许煦处理、缝合她的伤口。但这个过程,比她之前经历的缓慢许多,好像上了麻醉药,并没有特别疼。而是有点像被虫子叮咬的痛痒,让她想反手去抓几下。大概是其中几条伤口正在愈合期吧,许煦又把它们重新挑开,再次清洗。
“你这伤口,不是意外弄得吧。”
沉晨斜眼看了一眼许煦,没有说话。
“是我问的多了,抓到你的人一定恨极了你,才用这种方式折磨你,能逃出来也是不容易。”
“我杀了他爱了十几年的人,亲手杀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沉晨眼中带着一点哀怨,又有一点点不服气。却好像没有后悔,“然后我等着他夸我呢。”
“夸你?”
“夸我优秀,手起刀落,不会有一丝痛苦。”
许煦轻轻冷笑了一声,觉得虽然自己也处在这个旋涡的边缘,但与旋涡中心的人相比,自己还是更接近正常人。
“缝的认真点,用你的外科博士学位,还我一个完美无瑕的背。”
她在做梦吧,许煦心想。不过女孩子,都爱美,即使是杀手,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