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郡王安排的人往大理寺牢房传递消息很顺利,据传信人讲,常济两人看起来不错,没有受刑的迹象,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两人听到假作巡视牢房的人说那番话时,表现得也很镇定,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有大的动作,更不曾呼喊求救。
成郡王对这两人非常满意,不枉他一直很看重他们。如此看来,顺天府和大理寺只是把他们当成寻常犯了错的官员对待,是留了一份面子情的。
他这边的警报是解除了,剩下的,就是看靖王的好戏了。截止到现在,正月十五关家作坊火灾,靖王是妥妥的冤大头了。
据他所知,靖王当晚安排在关家作坊内外的人,大部分都没回去复命,根本就找不到人。成郡王有理由认为,那些人一定在顺天府大牢,正在等候提审过堂。
靖王办事也太托大了,他几乎亮明了旗号,是要争夺皇储之位的。他手下的人,也就成了明火执仗的靖王党,个个都不懂掩饰。
这种情况下,只要靖王手下的人被抓,早晚都会被认出来。
他倒要看看,顺天府尹照着现在的速度,一个个事无巨细的审理,什么时候才能审到靖王手下。
到时候,邱常赫又会是个什么态度?
对于如今的状况,成郡王还是很满意的,他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虽然折进去几个人,却并未伤筋动骨。
关家作坊这个屎盆子,最终却是要扣在靖王头上。至于最后怎么处置靖王,那就要看皇帝对他这个皇长子有几分亲情和期许了。
可惜如今的顺天府管控森严,成郡王在顺天府的耳目又在这次事件中折了进去,不好打听消息。想知道靖王在这次事情中的折损,只能静等事发,从别的渠道得知了。
接下来,成郡王的关注点便有了转移,落在从关家作坊盗来的玻璃技术资料上。
关家作坊内应标出的房间里,凡是纸张性质的东西,正月十五当晚,全部拿了回来。至于那许多的资料,到底哪些才是有真正价值的,却是要懂工匠手艺的人来判定。
这几天,姜翰文召集的几个工匠和懂工匠行的官吏,正在整理这些资料。要把真正有价值的部分筛选出来,送往唐州郡。
他昨天听姜翰文说起,工匠已经把没用的纸张和册子排除掉,接下来开始参研池窑技术是否真的成功。
成郡王喝着茶,悠闲的等姜翰文回来复命。
只要确定这部分材料能用,他就能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去唐州,以便柳大富尽快修建池窑,早一步出品大产量、低成本的玻璃。
至于关家作坊和清韵斋……呵呵,大量的人力、钱财投入,最后还答应把玻璃收益的一半利润上缴朝廷。结果呢,费心费力搞出来的玻璃技术,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成郡王盘算的很好,只要确定到手的技术资料可用,只要柳大富先一步使用连续投料技术产出玻璃,那么,这项技术就是由唐州玻璃作坊自己研制出来的,和朝廷无关。
所以,唐州玻璃行、以及其分号产出的玻璃,所得盈利全部都是柳大富商号的。
这种情况下,柳大富可以尽量降低玻璃的价格,挤压清韵斋和关家的玻璃盈利,直至把清韵斋和关家的玻璃行挤垮。
以后,全天下的玻璃,将全部出自唐州玻璃行,那是的玻璃价格,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可想而知,其中的利润有多大。
这么想着,正月十五折进去的两个年轻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惜了。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姜翰文回来了,通禀之后,进了成郡王的书房。
成郡王坐在书房一侧的小几旁,乐呵呵的伸手示意对面的椅子:“先生辛苦了,坐下说话。”
姜翰文今天都在跟进工匠整理池窑的技术材料,看他那一脸的喜色,进展应该不错。
看着姜翰文坐下,一旁候着的小厮给他上了茶,成郡王才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吧,什么时候能把材料送去唐州?”
姜翰文先喝了口茶,茶水温热,正好入口。
他长出了口气,把茶盏放下,才笑着说道:“几个工匠根据图纸和文字材料进行推演,已经看过大半,预计明日就能确定这份材料是否可用。”
成郡王心情舒畅,也笑了:“看姜先生神情,关家和将作监研制的玻璃技术,一定很好、很高效吧?”
姜翰文喜上眉梢,说道:“属下不太懂这些,但那两个官员和几个工匠很激动,一边看图和材料一边啧啧称奇,说这样的技术极尽精妙,甚至说,非人力可以琢磨出来的。”
成郡王挑眉:“真有这么玄乎?”
去年年后,清韵斋和关家作坊叫嚣,要通过技术改进,把玻璃价格降到普通百姓也能使用。
他觉得这说法有点哗众取宠。
玻璃,那是什么?在这东西出现之前,玻璃是人们想都不曾想到过的神物。
家境殷实一些的百姓能买上几块玻璃,已经处于做梦都梦不到的神仙境界,想人人都当神仙,开玩笑吧?
即使是这样的销量,已经很可观了。
至于技术什么的,他倒是没在意。手艺人能掌握的东西,只要泄露出来,哪里还有什么精妙之处?
当他知晓玻璃这等神物,居然是通过给砂石等物不断加热,最后把砂石烧熔形成玻璃液,就能做出不同形状的玻璃时,只觉得这种制作方法简单粗暴,简直不能称之为制作。熔制玻璃之中唯一可称之为技术的,怕是只有原料配方了。
反倒是玻璃液熔制出来,之后的加工——制成平板、碗碟、茶杯等物,才是真正的手艺,能彰显工匠手艺是否高超。
可这时,姜翰文居然说,烧熔砂石的过程很精妙,精妙到非人力可为……烧火而已,有这么玄乎吗?
姜翰文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看起来很是兴奋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放在小几上摊开。
摊开的纸张挺大,差不多占了茶几的一半,纸上用线条勾勒着一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