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身边的人也是呲牙咧嘴的磕头,哀嚎道:“陛下啊——臣等,臣等也是好端端坐着轿子回府,不知怎的,就被邵毅的马撞翻,然后就被人趁乱殴打成……这个样子了,求陛下做主啊……”
哦?这个好像是……太师刘建的长子刘世禄?皇帝再认真看看,嗯嗯,的确是刘世禄。
然后,其余三人再一个个说下来,都是类似情况:如常坐在轿子里回家,然后就被邵毅、或者被周围惊马车辆、或者行人冲撞,然后就是各种乌龙拳、霸王拳一通招呼,就成了……这乌眼青、不好认的样子。
至于出手乌龙的到底是谁,这几人齐齐指向邵毅和邵毅的小厮。
可是,再问证据,再问邵毅只有两人,怎能把他们前后数十步远的五顶轿子、外带多个家丁一起打了,这几人又说不清楚。
看到这儿,皇帝大约明白了,不管现象是什么,本质的话,一定是邵毅闹出来的。
不过这小子有心眼儿的,和人打了十几年的架,也没闹出多大的事,其中不乏胡搅蛮缠的理由,让人不好抓把柄。
如今,他已经在兵马司当差,应该不会莽撞到明目张胆殴打朝廷官员,被人当街抓包。
皇帝见问不出别的,便看向立于一侧的刘协和侍卫营的一个部署。
“刘统领,你这里呢?可有人看到事发现场?”皇帝问道。
刘协正和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站立一旁,面色严肃,目视前方。
听皇帝叫到他,这才踏出一步,躬身答道:“禀陛下,乔方有两个部从在附近。”
说着,示意随他站出来的乔方说话。
乔方连忙躬身奏道:“禀陛下,微臣部下有两人正在左近。听到那里有骚动,赶过去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听围观百姓议论,说一顶青布官轿行走之时,嫌前面的几个行人走得太慢,家丁上前呵斥,甩动马鞭时惊了一旁邵校尉的马,之后场面太过混乱,具体情况就看不清楚了。”
跪在地上的刘世禄立即就怒了,乘坐青布官轿的正是他,他们这是想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咎于他不成。
他立时就要跳起,结果刚直起身,立即就又呲牙咧嘴的委顿回去,嘴却没停,怒道:“简直胡说八道,”说着,指着自己青了一只的眼睛,还有肿起的一边脸,又抚着老腰,怒问道,“这,还有这,混乱能弄成这样吗?”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有说胡说八道的;有要求把邵毅缉拿,严刑拷问的;还有干脆指责邵毅蓄意为之,早就安排了人手,做了这个局。
皇帝并不发表意见,只是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冷声问刘协道:“邵毅如今在哪里?”
刘协嘴角抽了抽,说道:“邵校尉在宫门外候着呢。”
皇帝看见刘协神色有异,却依然说道:“宣他进来。”
“是。”刘协应声,却转向孙从山,“烦孙公公指两个内侍出去,把邵校尉抬进来。”
“抬进来?”皇帝皱眉,“他怎么啦?”
跪在地上请皇帝做主的五个官员,本来还在哼哼唧唧,这时脸色不自然起来,有疑惑不安,但更多的是气愤。
刘协说道:“邵校尉如今躺在担架上,说惊马之时没留意,被马匹掀翻在地。然后又被马蹄和周围纷乱的人群踩踏多处,说是腰腿剧痛,无法起立。”
刘协想到邵毅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的样子,忍不住的同情这几位官员。
看人邵毅,论做这种事,人家那就是专业人士。你们才受了多点儿伤痛?这不是还能在皇帝面前叫嚣跳脚吗?
可邵毅,人家那一口气都是硬撑着的,看样子,这口气下一刻是否能倒腾上来都不一定,哪有可能对你们拳打脚踢的?
皇帝捏了捏眉心,嗯,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小子的行事风格了。若是谋算别人,能把自己谋算残疾了,那他这些年可就是白闹腾、白活了。
孙从山这儿还正眼巴巴等着皇帝的意思呢,见皇帝对他微微颌首,这才快速冲殿下站着的两个太监摆摆手,两个太监应声而去。
这当口,皇帝把告状的几位挨个看了一遍,事情的脉络也想的差不多了。邵毅和夏氏女之所以被议论了十多天,都没人阻止,大约是他计划一次性多解决几个人,之前几天没凑够这么多而已。
这次,终于给他等到机会,居然有五个被他视为目标的人,会在差不多的时辰,走到这条街上。
至于被邵毅视作目标的有几人,还不知道。但有这五人,足以让其他人心里掂量掂量,好端端被人这一通暴打,无论说出去还是站出去,都太落面子。
只是为了说说八卦,不值得。
邵毅被两个内侍抬上来了,虽然不至于像刘协早之前看到的那样气若游丝,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担架放在大殿上,邵毅费了好大力气,大约把头抬起了一丝丝,便又无力的跌回去,似蚊蝇般的声音说道:“微臣,微臣,恕微臣无状,实在无法起身,望陛下恕罪。”
皇帝面无表情,更是懒得理会他说了些什么,看向一旁的孙从山:“去问问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刘世禄几人看着这厮惺惺作态,恨得牙根都痒痒。就算当时场面混乱,他们这几个土都快埋半截的老家伙还能扶着人,走进皇宫告状。他年纪轻轻的,反倒坐也坐不起来了,这不是无赖行径是什么?
更何况,他们完全可以肯定,刚才那场面,绝对有人故意动手。否则,拳脚怎么都往他们头脸招呼,身上也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
这就是让他们面上难看,难以见人。身上的皮肉之痛,怕是捎带着,不打白不打。
好恨啊!
孙从山领了皇帝吩咐,疾步走到邵毅身边蹲下,温言问道:“皇上问邵校尉,您这是怎么了。”
邵毅声音虚弱,说道:“不知道啊,好,好端端的,我就被惊马掀翻下来。然后身周就有人拥挤冲撞……”说到这里,似乎气短的无法接续,又大大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亏得,亏得我抱住头脸、蜷缩了身体,要不然,要不然孙公公你就见不到小子我了……”声音悲切起来。
“咳咳咳,这个,这个,杂家先把邵校尉的情况禀报皇上哈。”说完,麻溜的起身,连忙离开这没皮没脸的家伙。他是看清楚了,这货除了脸上有些泥土还是灰尘,气色什么的,和平日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