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于夏梓希询问他接下来打算的问题,邵毅的回答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他估计,都不用他提醒刘协,刘协已经从邵家频繁行动的护卫身上看出不寻常。
再加上,整个大梁朝,知道成郡王阴谋的,除了皇帝、刘协和孙从山,就是他邵毅了。
至于刘协手下那些办事的,除了几个心腹大约知道一些内里,其余都是交代什么做什么,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只要是明白人,就不会多问。
他们办的都是隐匿差事,知道的越少,命才越长。能在皇城侍卫监查处混下去的人,这个道理都懂。
鉴于这种种原因,这事儿邵毅必须主动告诉刘协,即使有血雨腥风,那也扯不到告密这个层面,也扯不到他邵毅身上。毕竟,这事儿早已事发,而他就是局内人。
待到邵毅状似无意的对刘协提及,并表明这事儿有可能牵出很隐秘的事,他不便再插手,会把人全部撤回之后,刘协并不多问,便把皇城侍卫监查处的人顶了上去。
不得不说,邵毅的运气是真不错,那日他巧遇李氏时,正是她把完成的绣品卖出去,新的绣活也需要开始的时候。
所以才被他很快发现,李氏邻居王飞虎和成郡王庄子上的人交接绣品的线索。
等到事情移交到刘协这里,就比较麻烦了。
刘协在京城织就的那张情报网堪称密不透风,可是面对成郡王的谨慎谋划,他盯了一个多月,才发现王飞虎和成郡王府的人有接触,并进行了进一步查探。
这日,皇帝听曲江汇报,池窑已经开始投料,虽有波折,但进展甚好。
更好的消息是,在给池窑加热的过程中,使用了火力更猛的乌金石,玻璃窑炉的效率有了大幅度提高。
这个消息的关键之处在于,这是新的燃料,它不单单可以应用于玻璃窑炉,更能应用于冶炼炉。一旦冶炼炉试用成功之后,朝廷就可以组织人力,大规模开采乌金石。
曲江断言,这种矿产若是投入冶炼,不但能让大梁朝的钢铁产量有大幅度提升,钢铁的品质也会有所精进。
这个发现,可不同于玻璃这种民用产业。铜铁的冶炼,那是朝廷管控的项目,铁材的产量和质量标志的东西很多,有军事力量的强弱,也有很多手工业的发达程度。
在很多行业中,只有足够的铁材,才能让工匠们动手制作器具的时候,不至于畏首畏尾,可以让工匠行得到大力发展和更新。
皇帝看着曲江呈上来的奏报,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当初,只是想着算计夏家女的玻璃技术,想给国库多些税收,让更多百姓的居住环境好一些。没想到,居然会弄出这么大的好处,能让国力和兵力有大幅度增强。
再想想,边境驻军因望远镜抢得的先机,营造出边境战事无往而不利的大好局面和震慑效果,庆元皇帝觉得,夏氏女几乎可以称作大梁朝的祥瑞。
正心情大好的时候,却被刘协求见,告知他查探到的李氏以及由李氏带出的所有事情。
皇帝原本畅快的脸色,在听到刘协禀报之后很是青了青。
如果说早之前他刚得知成郡王有谋逆之心时,心中还是万分恼火的话。那么现在,已经过了两年,成郡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时的皇帝看成郡王,就很有些看跳梁小丑表演的感觉。
成郡王在那里费尽心力的谋划,自以为正在瞒天过海的经营着一切。而真实情况是,所有这一切,已经完全展示在他的对手眼前。
这个对手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皇帝。可以说,现在的皇帝已经把成郡王的谋划当成日常消遣的一个乐子。
可是,听到刘协报上来的这件事,却还是让皇帝再次恼火起来。
也不怪皇帝生气,成郡王谋算皇位这也就罢了,那目的是皇位,和谋害皇帝终究隔了一层窗户纸。
而他安排培养的这个女子却不一样,若日后能顺利送进宫来,一旦有机会侍寝,甚至都不用得宠,说不定就能要了他这个皇帝的命。
若成郡王的谋划再深沉一些,能等到这女子得宠,之后再诞下皇子,那时再谋害皇帝的性命,这皇位……说不定就真能兵不血刃的平稳交到成郡王手中。
无论哪种情况,那女子都要在各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取他的性命……这让他这个当事人还怎么当笑话看?
皇帝的脸色几经变换,才冷笑一声:“成郡王这心机,真够深的!”
接着一个大转弯,问道:“柳大富那边的生意,经营的如何了?”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能让皇帝都随口道来名字的商人,柳大富算是很成功的。
柳大富在经商方面极有才干,在涉及玻璃行业之前,他的绸缎布匹生意就遍布东南六郡,甚至隐隐有压倒其他老字号的趋势。
只不过,因前年东南六郡官员集体打压平阳郡玻璃之事,让柳大富的生意也受到了波及。虽然在蔡家和成郡王极力周旋之下,保住了生意字号,却也受了很大的损失。
但经过近两年的恢复,柳大富名下的生意,除了玻璃行业依然被平阳郡玻璃行压了一头。其余生意不但恢复了之前的规模,甚至已经向东南六郡之外扩散,大有把绸缎生意做遍整个江南的势头。
可以想象,假以时日,这位柳大富绝对可以成为一个富甲天下的豪富。
既然成郡王已经不足为虑,皇帝很愿意让柳大富发挥他的才干,把生意做到足够大时,再把成郡王和柳大富的生意一网收了。
那时,查抄成郡王和相关大臣,没收柳大富的所有生意……庆元皇帝完全可以想象到,收到这样一笔意外之财,国库将会是多么的充盈。
如果现在收网的话,皇帝觉得有点可惜,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刘协那里却是惆怅不已,已经有人在谋算您的性命了,您老人家居然还在惦记千里之外一个商人的钱财积累……他都无话可说了。
您老人家放任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发展,作为监控这件事的臣子,微臣我很有压力的好不好?
若是在这个过程中疏忽了什么,导致严重后果,这责任,可以说万死不足以辞其咎。
刘协也是整顿了一番心情,据实禀报:“东南六郡的绸缎生意,如今基本上都听令于柳大富的恒瑞绸缎行。湖州和江州也有几个织染作坊被他买到手,发展势头很好。”
“现在收手的话,有些可惜啊。”听到这样的回答,皇帝很是遗憾,也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