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原本也没打算弄出多么复杂的形状,“行,咱们就保持直线,就像把这个尺寸的琉璃划去四个角。嗯,最多也就是这样子了。”
他是有原则的人,虽然皇帝地位足够高,讨好皇帝也很必要,却绝不能让自家媳妇为难。
夏宴清没看懂邵毅的嘚瑟,顿了顿,终究没忍住,出主意道:“若是不嫌麻烦,可以用两层雕花木框的中间夹上玻璃,那样,玻璃窗户的形状就能随意很多。”
“哎呀,阿……夏姑娘果然聪明……”邵毅差点儿跳起来去握夏宴清的手,更是险些说错话,“那有什么麻烦的,皇宫和权贵富豪,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嘿嘿。”
虽然邵毅没跳起来,却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围着那个窗扇转个不停,想象着花样形状的各种玻璃窗。
这个提议,简直不要太好!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商量的事情也商量妥当,虽然时间很急,但邵毅还是在窑场的管事房磨蹭了好一阵儿,才恋恋不舍带着手下和那扇木窗离开。
…………
玻璃木窗样品是打包好之后,让邵毅带走的。
邵毅不想被别人提前知道,进献给皇帝的是什么。
同样的,展康文也想要个轰动效应,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帮忙邵毅联系、送进皇宫的稀世宝物的具体情况。
又因为邵毅说这是稀世珍宝,所以,交接玻璃窗样品,是展康文亲自来的。地点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个小小院落里。
修远带着两个小厮,把包裹的完全看不出形状的窗扇拿进小院客厅时,展康文着实愣住了。
这,这就是邵毅说的宝物?
什么宝物能有这么大的个儿?
再者说,这么大个儿的东西,那能是宝物吗?
本来信心满满,想在皇帝落个好,把阁部另外三个老狐狸好好摆一道的展相爷,这时忽然有坑了自己的感觉。
“邵副尉,这就是你要进献给圣上的稀世珍宝?”展相爷语气不善的问道。他一把老骨头,已经很长时间体会不到什么叫做冲动了。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的冲动马上就克制不住了,想冲过去踹死这个京城第一纨绔。
这特娘的让他怎么给皇上回话,他堂堂展康文,还没干过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呢,简直太坑了啊。
展相爷身边的长随发现自家主子不对,竟然有青筋暴起的迹象,连忙靠前,扶住相爷的手臂。
相爷您一大把年纪,可经不起拳脚冲突啊。
“对啊,”邵毅回答的理所当然,“这里面包着的,绝对是世上不曾有过的宝物。”
又指挥着修远,“把包裹拆开,给相爷瞧瞧。”
拆到最后,修远扯下最里面的一层粗布、露出上面一部分白木格时,展康文终于看清楚,这分明就是一个连漆都没上的白木窗扇啊……
亏他敢说要给皇上进献宝物,就这东西?没有雕花,没有上漆,粗制窗扇……邵毅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用这种事和皇上开玩笑?
他不想活了,没问题,可是,要不要连累别人啊?
枉他一直以为,邵毅这小子是个不寻常的主,帮他一回,落他个人情,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却哪里知道,他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精,居然被一个年轻后辈坑了。
展相爷这次真的要跳脚骂人了,手都抬起来了……
哎?不对,木窗中间……那是什么?
展相揉了揉已经有些花的老眼,再去看让他极瞧不上眼的窗扇,好像真不寻常之处。
他低声问身边的长随:“木窗中间,有东西的吧?”
长随也是呆滞状,却很诚实的点头:“有,有东西的。”
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展相爷一把抓住邵毅,拖着他走到窗扇前,用颤抖的手,指着窗扇中间的玻璃,问道:“这,这是什么?”
若不是这地方有些微的反光,还有拼起来的接缝和痕迹,他都要以为那里是空的了。
这哪里是简单的不寻常,这简直太不寻常了。
邵毅得意的看着展康文,说道:“相爷问的是窗扇中间这位置吗?”
“对对对。”展相爷都不带看他的,只顾抖着胡须点头。
“这正是清韵斋进献给皇上的稀世之宝,这东西叫做玻璃。”
“玻璃?这是何物?清韵斋不是做琉璃的吗?”展相终于找回了理智。
“是透明度比较高的琉璃,清韵斋另外起了名字。把玻璃镶嵌在门窗上,比麻纸保暖、耐用。最重要的是,即使在冬日,关门闭窗的情况下,视线也能不受阻的看见屋外情形。”
展相伸出手,手指触碰到玻璃拼接和修补之处,喃喃自语道:“果然是稀世之物,若这几处接缝修补的再细致一些,那就更好了。”
原来这位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老狐狸,也有失态的时候。邵毅心中得意,笑道:“正如相爷所说,清韵斋进献之物,正是整块、无接缝的玻璃,且不止一块。”
“此物居然有整块的?”展相爷豁然回首,差点儿闪了脖子……这东西居然会有整块的,还不止一块,怎么可能?
大家不是都说,琉璃是很稀罕的东西吗?这玻璃又是大块,又如此通透,还如此薄片,居然让邵毅说的如此轻巧?
相爷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并没想要邵毅的回答,只怀疑的盯他两眼,就选择相信他,也相信自己这些年的判断:这小子不是个甘心混吃等死的主儿。
他让自己的长随帮助修远几人,重新把窗扇包裹严实,甚至为了不让人猜测,又找来一张油布包裹。
再和邵毅核对了玻璃的大概数目,就带着东西走了。
不知这位相爷是怎么忽悠皇帝的,反正就在这年的年关,工部下属的木匠行和内务府忽然忙碌起来,居然准备更换包括御书房在内的、好几个房间的窗户。
…………
时间过得很快,腊月二十八,玻璃作坊的退火窑熄火降温,邵毅和夏梓堂也向上官请了一天假。
二十九一大早,天还没亮,马匹和车辆就汇聚到窑场门口。
窑场看门人知道今天有要紧事,早就等着了,这时听得外面车马声声,把门打开一道缝,探头查看。
见到果然是东家和一干相关人士,连忙敞开门,把人迎进去。
玻璃作坊里面,虽然退火窑已经熄火,但熔制玻璃液、制作夹花玻璃的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作坊内依然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