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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月第一次听到兵器和身体摩擦的声音便是她用尽全力将长矛从弟弟和娘的身体里拉出来的时候
“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林挽月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四周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唯独挨着林挽月的林宇被林挽月的惊呼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对林挽月说:“星哥,又做噩梦了?”然后呢喃着翻身睡去,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林挽月紧了紧已经被汗水浸湿但是几乎不会脱下的粗布衫,两年了,爹娘还有弟弟已经被匈奴杀死两年了,可是她依旧会时不时的做着那天的梦,无比清晰,无比真实,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现,可是林挽月每一次醒来除了被惊出一身汗之外,她却从不会厌恶这个无休止的梦魇,甚至每到夜幕降临她反而有些期待,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见到爹娘还有弟弟的地方。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林挽月从硬木板铺成的通铺上起身,走出了这间十五人的军用帐篷。
“什么人!?”林挽月走出帐篷的一瞬间便被守卫发现,现下正是战时,风声鹤唳,容不得一丝含糊。
“报告!步兵乙营三伍士兵林飞星!”林挽月熟练的报出了自己的所属,对面的巡逻士兵松了一口气握着长戟提着盾牌仔细检查过林挽月的名牌之后,转身走了。
望日,圆月当空,惨白惨白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军营,长年的征战已经让这附近渺无人烟,离国和匈奴在这漫长的边境线上拉锯已经有三年之久,胜负参半。这片土地被匈奴和离国交替统治早已经是一片焦土,别说是庄家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杂草都拱不透这块被鲜血浸软又被马蹄夯实了的土地。
这里没有林挽月儿时熟悉的虫鸣,整个军营除了隐隐传来的大片鼾声之外,再无其他。
林挽月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记忆再次回到梦境最终定格的地方。
在离国边境名唤婵娟村的小村庄里,有这样的一家四口,父亲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是除了村长和保长之外最受尊重的人,母亲温婉端庄,一双儿女是龙凤双生,姐姐林挽月,弟弟林飞星,生的机灵可爱,然而这一切结束在两年前,林挽月聪明好动,弟弟林飞星要稳重的多,十四岁的林挽月再次偷跑到山里准备去找找前几天和村东头儿的老郎中学的那几味草药,可是当日落西山林挽月回到村中的时候整个村子却被匈奴屠戮殆尽!除了自己,再无一人生还。
林挽月埋葬了自己的双亲和胞弟面对剩下一村子死状惨烈的尸体,她一具一具的背,到最后好些尸体已经生虫发臭林挽月也没有葬完。
最后她只能一把火将整个村子全都烧了,然后跪在村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挽月年幼力薄实在无力将所有人一一安葬,如今只有付之一炬,免得大家暴尸荒野,如今大家尘归尘土归土,这个仇就留给活下来的人去承受吧。”
女人不能当兵,林挽月便用弟弟的身份活下去。
林挽月独行数百里,饿了便要饭,饭都要不到便找些野菜树皮充饥,还要时时提防着看似热情的人牙子,一路下来林挽月觉得曾经的自己早已和父母,弟弟一起死在了婵娟村。
终于,林挽月来到离国赫赫有名的李沐将军的兵营以林飞星的户籍报名参军,可是林挽月一家并不是军户,在离国士军农工商五阶户籍分的清清楚楚,大家各司其职世世代代鲜有更改,除非朝廷特征否则非军籍的百姓不得参军。
见最后的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眼看着就要破灭,林挽月“噗通”一声,跪在了报名书记官的面前:“大人,我求求你了,就让我入伍吧!”
书记官年龄不大,左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一个半大的孩子跪在自己的面前他如何泰然处之?连忙丢下手中的笔欲扶起林挽月为难的说:“孩子,你这不是为难我,你并不是军户,我做不了主,这变户的事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我左不过是认识几个字,做了个小小的帐前书记官,没有这个权力啊!”
“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们全村都被匈奴人杀了,我爹,我娘,我姐姐,全都死了,要不是我跑到山上玩儿恐怕今天也没有命到这里来了,全村除我之外一百一十八口无一幸免,整个婵娟村尸横遍野,最后好多尸体都发臭了也没有一个人来帮我善后,我烧了村子,一路走过来,就为了可以投军,大人我求求你!”
林挽月说的悲痛,可是却没有流泪,她只是坚定的跪在那里,仿佛一根桩子打在了地里任凭书记官拉扯。
对于婵娟村的事情书记官也有耳闻,见林挽月衣衫篓缕神色虽然悲痛却十分坚定再一看林挽月的脚,一只脚穿着已经磨破的鞋另一只脚的鞋子早已经不知所踪,前脚掌沾着黑红的泥土,见到这一幕书记官的心中也是动容。
书记官站在原地打量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良久,最后一咬牙对林挽月道:“我咸康时今天豁出去了,我这就去参见大帅,但是成与不成就听天命吧,你我有言在先,若是不成你可休要纠缠!”
“咚!”林挽月没有回答,而是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表明了她的立场。
过了一会儿,书记官回来了,带林挽月去大帐,李沐大将军见了林挽月只是简单的安慰了几句然后便打发了身边的副官去给林挽月农户换军户,就这样林挽月顶着自己的亲弟弟林飞星的名字活在这个世上,成为了一名军人。
这一晃便是两年
女扮男装从军,冒名顶替,每一条在离国都是重罪,两项合一足够杀头,可是林挽月不在乎,怕什么呢?全家都死光了,她活着不过是想拖着这条命给自己的爹娘,弟弟,全村的一百一十八口讨一个公道!
林宇对此大失所望,他还想着林挽月可以偷偷教自己个一招半式的,曾经在战场上林宇见过林挽月的身手,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威力惊人,还以为林挽月他们家祖传了什么功法,可是自己满怀欣喜的跟过来就是这个结果
林挽月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回头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林宇突然有一些恍惚:自己的弟弟飞星要是还活着,恐怕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想及此处林挽月突然心中一软,走到林宇的身边破天荒的解释道:“我们离国的步兵通用兵器是长矛,但是经过我两年来和匈奴近百次对决来看长矛在战场上处于劣势,匈奴人多使弯刀喜欢近身肉b一,近距离厮杀的话用长矛很吃亏,虽然长矛对骑兵有一定克制但是匈奴的骑兵骑射非常精准往往会优先远程打击长矛兵种而长矛对飞矢几乎是做不到格挡的,所以一直以来我军的步兵损伤率非常之高,你把朴刀练熟了以后若是遇到近战的情况立马丢掉长矛换用朴刀还有几分胜算。”
林宇站在原地手中握着朴刀一脸惊愕的看着林挽月,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品味过来林挽月所说的作战理论,细细思索过后发现林挽月所说确实不假,林宇脸上的不悦早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看林挽月的眼神都不同了。
林挽月见林宇的表情已变,便知道林宇明白了自己的用心,心中宽慰也不再多言,转身折返继续在一堆兵器中挑挑拣拣。
林宇不敢怠慢双脚开立双手握着朴刀开始老老实实的劈砍,时不时的林宇会偷偷用余光瞟林挽月,他看着自己这个身材不算伟岸的大哥心中涌起了一种感觉:能如此一针见血的针砭时弊恐怕一般的将军也不过如是了吧?
想着想着,林宇突然从心底涌起了一股豪情,男儿何不带吴钩,功名利禄马上求,林宇家世代都是军户,但是混的最好的便是他的曾祖不过百户,林宇看着林挽月,觉得自己能拜这样一位大哥真的是慧眼识英雄!跟着林挽月这样的大哥,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儿!
林挽月眼前一亮,从众多兵器中拿出了一把弓,林挽月立刻把它拿在手里来回翻看抚摸爱不释手。
林挽月看了看弓身有一处细小的裂痕在与弓绳的衔接处,别小看这不起眼的裂痕它足以让一把好弓失了准头,这也许就是它被丢弃的原因。
林挽月将黑弓提在手里,能拥有这把弓的人至少也是营长以上的军衔
“星哥,我上次葫芦谷那场仗就离你不远,看到你对战了比你高了足有一头的匈奴人看得我心惊肉跳的,本来想过去帮你的,结果没走到一半你就割破了他的喉咙,哥,你是不是祖传了什么功夫啊,能不能教教我?”
林挽月听到林宇的话心中一暖,遂将视线从黑弓上挪开看到劈砍的林宇立刻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你在干什么?”
闻言林宇一愣回道:“我在听你的话练习劈砍啊!”
林挽月轻叹一声将弓背在身后然后来到林宇的身边接过他的朴刀说道:“你这样练习是没有效果的,如果练的熟了反而是大祸害,我答应给你加练是为了让你能活到最后而不是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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