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脚下那一抹红,程应宁扬起的手掌,终究落不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数名黑衣侍卫赶到,将他们包围起来。
朝暮宫的第一波援兵到了。
程应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聂羽裳却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发出了最紧急的求援信函,怎么就只来这么几个侍卫,而且没有一个是她认得的?
除了朝暮宫出事了,原本的侍卫被调用之外,聂羽裳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些侍卫是假冒的!
朝暮宫的防守那么森严,怎么会出事?绝对有内鬼!
可有人将消息送出去给秦晚烟和九殿下了?
聂羽裳越想越急。要知道,这个时候,韩慕白早把萧无欢送到朝暮宫了。
朝暮宫若出事了,他们俩都不能幸免。
聂羽裳努力保持着冷静。
程应宁则不冷静了,低声,“放手!”
聂羽裳不放,她蹙眉看着周遭的侍卫,心急,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程应宁有些气急败坏,俯身揪住了她的衣领,低声:“聂姑娘,我不想伤害你。放手,否则,我真的不会客气的!”
聂羽裳只觉得眼前这张脸,变得极其陌生,她冷声:“你一直都在伤害我!”
程应宁又急又恼,恼得莫名其妙,“聂羽裳,你能不能不要在逼我了!我,我老实告诉你,我其实不是真的程应宁,我不是真的!我不过是……”
“够了!”
聂羽裳打断了他,她只觉得这个谎话更加荒唐。
这个男人的样子,声音,乃至后背的胎记,甚至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小细节,都不可能是假的!她没有瞎!
她一个字都不想辩解,而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分心,她已经一计上心头了。
她低声,“程应宁,这只是第一批援兵,你尚且应对得了。把不老泉给我,我就放了你。否则,等后续的援兵来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走不了!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现在就杀了我!!你一样走得了!”
程应宁心一狠,掐住了聂羽裳的脖颈。
聂羽裳无话,就仰着头,盯着他看。
两人对峙,似乎这辈子所有的缘和怨,都在一瞬间了。
周遭的侍卫见状,纷纷要上前,其中一人大喊,“聂姑娘!”
聂羽裳心在滴血,却仍旧保持着一份冷静,她笃定这些侍卫是假的了!
她和羽涅同在朝暮宫,为了区分,朝暮宫的侍卫从来不会称呼她“聂”姑娘,只会称她“聂堂主”亦或者“羽裳”姑娘。
朝暮宫,必定是出事了!
聂羽裳将计就计,道:“别,别过来!”
程应宁怒声:“都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侍卫们没有再往前,却也没有后退。
聂羽裳不敢肯定,是否后续还会有人来。但是,她知道再耗下去,程应宁走不了,她也走不了!
必须尽快脱身!
程应宁尚不知道处境的危险,他心烦意乱,极不冷静,“都给我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听了这些话,聂羽裳都不知道自己该心碎多一些,还是心急多一些。总之,她统统忽视掉了!
她睁着红透了的双眸,死死盯着程应宁,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姿态。
“程应宁,没用的,我告诉你,就算今天秦晚烟来了,你也没法拿我威胁她什么!我说过了,要么留下不老泉,要么杀掉我!呵呵,死在你手上,你或许就永远都不会再忘记我了!”
程应宁怔住。
聂羽裳仍旧继续,“杀了我!杀了我!”
她特坚强,除了嗓音控制不住地沙哑,“杀了我,杀了我……”
终于,程应宁撑不住了。
“够了!”
他颤抖着手取出药瓶丢在聂羽裳身旁,唇齿也都发颤,“够了!放开我!放开我!”
这一刻,聂羽裳紧绷的神经瞬间都放松了下来。
却也就瞬间,她立马松手去捡起药瓶,抓得紧紧的,生怕再被夺走。程应宁早已扬剑,杀向黑衣侍卫们。
聂羽裳喘口气都顾不上,连忙将药瓶贴身藏好。她倾尽全力,想站起来,双腿却还是没力气。
她果断趴下,爬想马车,狼狈至极,却也倔强至极。
她刚刚就算计好了,让程应宁和黑衣侍卫们厮杀,她利用这段时间,逃!
她很快就爬到了马车旁,硬忍着肩甲的伤痛,攀着车辕,爬上马车,挥鞭而逃。
程应宁看到了。
黑衣人也都看到了。
程应宁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救兵来了,聂羽裳居然还要逃?怎么回事?
黑衣侍卫这才发现聂羽裳识破了他们,几个侍卫将程应宁围住,两个侍卫朝聂羽裳追去。
聂羽裳不停地挥鞭,马蹄疾驰,然而,黑衣人紧追不放。
聂羽裳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盼着毒赶紧退去,自己尽快恢复。只要她恢复了,哪怕来一群这样的侍卫,她都不怕。
前方就是岔路口了。
一条通向朝暮宫正大门,另一条通往朝暮宫生死牢。
朝暮宫生死牢,并非一座牢房,而是一个机关重重的迷宫。朝暮宫有规矩,但凡被挑走的仆奴,一辈子都不能易主,除非闯过机关重重的生死牢。
当年,她是季虎的人,随时都会被送去赤戎皇室当歌姬。
她有意利用,甚至勾引程应宁,而程应宁明知道她别有用心,却还是傻傻地为她去闯生死牢。
最终,九死一生,在榻上躺整整一个月,才捡回一条命。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对他坦白所有算计。
他是那样温柔,轻揉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不有点儿坏心思,都不像你了。我知道的,没关系的。”
从那之后,她便真心交付,死心塌地。
谁曾想,会变成今日这个局面?
看着“生死牢”的界碑,聂羽裳都苦笑了,只觉得天道好轮回!
或许,所有始于算计的感情,注定都会受到惩罚吧?
所有坏心思,都要付出代价,没有例外,没有偏爱。
聂羽裳没有得选择,直奔生死牢的方向。
黑衣侍卫追到岔路口,犹豫了下,才继续追。然而,追了一会儿,便不见马车的影子,灰蒙蒙的瘴气,模糊了前方的路。
黑衣侍卫不敢在往前,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掉头原路折回了。
他们一回到岔路口,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厉鬼面具的男子骑马儿来,他背后跟着数名侍卫,押着程应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