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给乞儿赐了新名字,叫飞渊。
沈浪是在老嬷嬷这里知道的。
没人给请郎中,老嬷嬷去求过了太子爷,还没见着人呢,就得到千芍十分敷衍随意的一句“爷忙着呢,走开走开。”
老嬷嬷一边抹泪,一边给沈浪轻轻揉着动弹不了的小腿。
“爷真是好狠,今儿给那个乞儿赐了名,送回京城去了。”
沈浪闭着眼,一声不吭。
老嬷嬷越想越伤心,手指都有些颤抖,“小金肉啊,…你别怪爷,爷是太子,日理万机,许多事都无法周全…”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再忙,连吩咐一句都不能吗?
说到底还是可有可无,太子爷毕竟是太子,要考虑的事太多了,哪怕是有好奇兴致,也只是一时。
刚把小金肉要来那阵儿,太子爷不还天天抱着不离手么?
但很快就会有别的东西来取代一只奶狗崽子的地位,她会被太子爷遗忘,被所有人冷落,就像流浪狗一样,除了老嬷嬷,没人爱她。
沈浪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果然不愧是服刑,让她好过一会儿都不行。
这个位面蛇精病那么多,她也太惨了罢…啧。
既然有些人不想做人,那她也不用那么心善了。…每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系统。”她轻轻唤道。
系统:宿主?
“商量点事。”沈浪眼底红光微闪,转瞬而逝。
太子爷带着人去农田里了。
并且,他早就吩咐了工部考察运种,如今新种子已到,再不必受过去的旱苦。
老实说,作为储君,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确算得上贤明。
有个庄稼汉帮忙引路,边走边道:“这地儿今年又旱,都说是老天爷动了怒,这城主府为非作歹,老天爷不罚他们,罚我们老百姓做什么呢。”
让人听了不禁心酸。
太子爷微微蹙眉,淡淡道:“新种会有人来发,日后不会再有饥荒。”
那庄稼汉也高兴,便道:“爷可要去那边儿瞧瞧?那景色可美,还有个小凉篷,我们干活时常在那儿歇息,爷您肯定会喜欢。”
太子爷刚想说自己不是来赏景的,旁边随从便劝道:
“爷,这老伯也是好心…”
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热情不是?
不过这农田,哪能有什么好景致?
指尖微动,太子爷略微转动着玉扳指,嗓音清磁道:“罢了,去瞧瞧罢。”
算是赏这老伯一个脸面。
一行人渐渐靠近一丛枯黄的草堆,足足有一人高,再往后,果然看见一个小凉篷。
老伯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坐进去才美呢,累极了,满身汗,小风一吹,看看天,云那么白,天那么蓝…”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几声清咳打断,示意他闭嘴。
老伯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鸦雀无声,只直直盯着某一处。
他探脖子一看,才发觉不对劲,嘴巴张的老大,半天缓不过神来。
半晌,老伯眼眶红了,噗通下跪道:“这是…老天爷赐下来的…老天爷赐下来的!”
只见,小凉篷中坐着个女子,她就坐在地上,红纱长裙,露着莲藕般的两条玉臂,环绕着双膝,眉眼精致似妖,不施粉黛,却摄人心魄。
其余人不说话,虽是不信,但到底被惊艳得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直到,太子爷缓缓出声道:
“…你是何人?”
女子似乎才发现他们的存在,愣愣地抬起眼,抚了抚略微凌乱的青丝,“…在跟我说话?”
众人立马注意到她眼中荡漾的水光,以及微微泛红的秾艳眼尾。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
太子爷眯了眯眼,嗯了一声。
心生疑窦。
女子却漫不经心地掀了掀长睫,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轻声笑道:“我叫…沈浪。”
“沈浪?”
太子爷皱了皱好看的眉,脑海中开始搜索姓沈的人家,这女子虽形容狼狈,却高贵慵懒,绝非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哪里人?”
“渝州城人。”沈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想看看他能问出什么花来。
而渝州城只有一家姓沈的大户,可偏偏人家一脉单传,只有个儿子。
“为何来此地?”
太子爷有理由怀疑,这女子又是哪个废物皇子派来引诱他的,不然为何会如此巧合出现在这片农田里?
“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被卖入了青楼,历尽艰辛,才死里逃生出来,正害怕又要被抓回去呢。”
沈浪见他面色变换,不由嗤笑,“问完了?”
太子爷嗯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居高临下睨着她。
“该我问了。”沈浪笑眯眯道,“你是何人,家住何处,为何来此地?”
竟是原封不动把话都还给他了。
太子爷眉眼无澜,嗓音如冰缀玉:“孤乃大燕太子,元隽。”
出乎意料的是,美人儿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幽幽道:“原来您就是那不仁不义的太子爷?唔…难不成还怀疑我这个小女子?我不过是在此处歇歇脚罢了,爷可别把我当坏人了。”
她的嗓音天生带着魅惑的小钩子,轻轻缓缓,撩人之极,偏偏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哪怕是个女人都会被迷得七荤八素。
太子爷却仿佛聋了一般,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直直盯着她,心中疑窦愈发加深。
“谁派你来的?”
沈浪:“…”
?这你就离谱。
是她编得不够生动?
见她面色古怪,太子爷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眉眼冷冽,“谁派你来的?”
这回,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就被架在了她白嫩修长的玉颈上。
“…”沈浪终于知道了。
感情这狗东西自我感觉还挺良好,以为她是被他哪个兄弟派来的那什么…?
天地良心,沈祸水一开始的目的是欲擒故纵美色诱敌,最后让他把她带回去啊。
可现在罢…虽然最后也是被带回去了,可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皓腕上戴着的大铁链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被关在城主府的地牢里,阴冷潮湿,与蟑螂老鼠为伴,心中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