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在玄中所向披靡,靖国军在西海捷报频传,都没人说什么,
毕竟过去的二十年里,靖国军的战斗力是世人有目共睹的,
然突然冒出来了两个耳生的潘云霄、林昭元却是把世人给打蒙了,
还不等他们反应一下这两个是何人,这二人却忽然又搞了个大事情,
辛辛苦苦打下的辽东十四州他们居然不据为己有,
而是要献给那个街头打马,抛头露面的温家大小姐温婉?!
别说天玄,三国一部都沸腾了。
此时,其实也才距离靖北候当众宣布脱离傅氏王朝过去一个多月而已。
辽东大营里主帐里,一群将军围桌而坐,忽听得一声“大小姐到!”
所有人唰的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对来人的敬畏。
跟着温婉从京都来的亲信大概能认出来,这几位将军,全是当初温国公亡故后,
不惜忤逆傅恒也要跟着温婉离京的人,离京一年,
他们对温婉从对故人之女的怜惜,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敬仰。
帘子掀开,一身劲装的温婉走进来,谢渊渟紧随其后,两人一进营帐,
众人就齐声道:“参见大小姐,谢将军!”
整整十个人,异口同声,认真严谨,不见丝毫怠慢,谢渊渟眼里忍不住的露出赞赏之色来。
面对穿着铠甲的十位将军,温婉毫不露怯的摆了下手,
示意道:“诸位将军辛苦了,先坐。”
说完,下意识的想把诸位让给谢渊渟,后者却道:“这是你的主场,主位应该由你来坐。”
温婉挑了挑眉,并未推辞,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
清了清嗓子,清润的嗓音便在营帐里响了起来,
“辽东十四州顺利入手,诸位将军功不可没,
称颂的话,我想诸位将军也已经听够了,不过温婉还是在这里向诸位将军道声谢,
谢谢大家,在我生死不明的时候还能站在我身边,谢谢!”
她昏迷两个月,在外人眼中是落在锦衣卫手中生死不明,
这些人非但没有趁机倒戈于别人,还将她之前粗略的计划完成的一丝不苟,
甚至更胜一筹,温婉是既惊且喜,所以这句“谢谢”她是打从心底里说出来的。
打下辽东十四州,潘云霄功居首位,听得温婉的话,
他爽朗道:“大小姐说的什么话,没有你救我等性命,招揽这许多兵马,
我等就是有逆天之才能也打不下这辽东十四州,
要说功劳,大家都有,至于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若非大小姐慷慨,将士们也不会奋勇杀敌,说起来,这是大小姐你自己的功德,
诸位,本将军所言是也不是?”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林昭元更是爽快道:“潘将军所言极是,我等也是许久未曾打过这等痛快的仗了,
大小姐万万不必与我们客气,
只要给我们足够的兵马粮草,吩咐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便可,
将辽东十四州献于大小姐,是我们所有人商量的结果,
大小姐既然受了,就心安理得的做您的辽东之主,这个位置,您值得,
我等也相信,您能做好。”
天知道林昭元看到阔别数年的老母和幼妹时有多激动,
他当初在天玄朝中也是三品大员,可母亲和幼妹非但没有沾到一点光,
还因为他太过刚直,被他的政敌暗中欺凌报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五十多岁的老母两鬓斑白,十二岁的幼妹瘦弱如七八岁的小童。
这回温婉被锦衣卫俘虏,生死不明,他以为此生与母亲和幼妹再见无望,
熟料温婉尚未归来,他的母亲和幼妹却回来了,
母亲的身体得平湖秋月的大夫们调理,变得健康硬朗,
幼妹已然长成了活泼可爱的模样,面色红润,大胆健康,让他几乎都不敢认。
而他自己,从关停古镇出来后,几乎是什么条件都没提,
温婉就让他直接掌握了肃州大营军中要务,一切重要情报和各种资料从不隐瞒,
钱财人脉,从不干涉,这是他在天玄朝中围观从未有过的体验,
所以当潘云霄和任森等人提出要报答温婉的恩德时,
他立即提出了将辽东十四州献给温婉的主意,并打了一大堆的腹稿去说服他们,
谁料潘云霄和任森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如任森所言,“小女子未必无才无德,大丈夫未必就有能担当大任,
如今皇权在握的傅恒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们的命是温婉给的,尊严体面是温婉给的,
且温婉将肃州经营的有声有色,百姓生活自得其乐,我们也看在眼中,
她既有这个能力,我等尊一个女子为主,又有何不可?”
林昭元的话赢得众人一致赞同,温婉便也不扭捏推辞,
大方道:“既然诸位由此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诸位,这论功行赏定头衔的事情咱们先不着急,
辽东十四州是打下来了,接下来的事,不知诸位将军有何看法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无一人开口,
都是热血男儿,打仗在行,人前讲话,他们是真没经验。
憋了半晌,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将军瓮声瓮气道:“此战当属潘将军居功至伟,
不若,我们先听听潘将军的高见吧?”
好不容易有个倒霉鬼出来当第一个,众人自是一阵附和。
温婉哭笑不得道:“既是众望所归,那就请潘将军讲讲吧,
都是自己人,潘将军不必拘束,畅所欲言即可。”
温婉年幼,又是女子,是以在军中她并不常笑颜待人,以显得更具威严,
努力板着脸唬人的样子看的谢渊渟直想笑,坐在温婉旁边,背脊却挺的更直了,
她既然觉得威严不够,那他就旁边给她撑腰便是。
潘云霄本也不是扭捏之人,当即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斗胆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实不相瞒大小姐,谢将军,末将以为,我们现在应该加固防御,休养生息。”
这话一出,便立即有人不赞同的站了起来,却正是跟着温婉从京都而来的楚南归,
他激动道:“短短两月连克十四州,辽东营已经被我们打的狼狈逃窜,
不乘胜追击,竟然还要休养生息,潘将军,你不会是糊涂了吧?”
虽说军中常有意见不合之时,但如此激动的言辞,让潘云霄也有些尴尬。
温婉凝眉道:“楚将军,眼下只是让大家各抒己见,还不做定论,
你先稍安勿躁,待潘将军说完再做定论不晚。”
楚南归顿时赫然低头,“抱歉,大小姐,潘将军,是末将太激动了!”
潘云霄爽朗的摆了摆手,温婉则道:“潘将军,您请继续。”
后者点点头,知道自己太过言简意赅会引人误会,这回潘云霄解释的仔细了些。
“打下辽东十四州,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
然我们都很清楚,之所以能打下辽东十四州,盖因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辽东十四州近半数官员不是任家的门生就是任公的同僚,有这层关系在,我们方可在接连四五座城池中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其一,
逍遥王和岳安泰当时不知道辽东有我们这骑兵,被打的措手不及,这是其二,
粮草充足,将士们后顾无忧,这是其三,
可并非辽东所有官员都是任公的门生,也不见得都会给任公面子,
如今辽东营早就反应了过来,能组织有效反击,
这一点、陈将军和孟将军、温将军大概是深有体会的,
最后一点,辽东十四州既已打下,我们又不能像漠北人那般任由城中百姓自生自灭,
就得担负起这些百姓的生存问题,且归降的兵员也须得重新安顿,
若是还要继续打仗,恐怕会很艰难啊!”
潘云霄话说的委婉,实际上温婉很清楚,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同时做这么多事情。
不过,既然说了要让大家畅所欲言,她也不会只听了潘云霄一人之见解,就不让别人说话了,于是她便顺势问道:“潘将军所言甚为有理,你们诸位,可有何异议?”
众人纷纷摇头,潘云霄当初能成为天玄最年轻的兵马大元帅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带兵打仗的经验,
却无一人能想的如潘云霄这般全面。
若说一开始楚南归等人心里还有些不满潘云霄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将军的话,
打辽东十四州的途中已然心悦诚服了,
听完潘云霄的解释,更是无言以对。
而林昭元则道:“除了潘将军所说的这些,辽东十四州的治理也是一个大问题,
大小姐,辽东十四州可不比肃州一城一池,您一个人是顾不过来的,
各州的官员认命,恐怕还要您费心了。”
温婉闻言莞尔,“难为林大人操持军中庶务,还要记挂地方政务,
不过,还请林大人放心,辽东十四州的官员认命事宜,已经有人接手了。”
林昭元愕然,“大小姐原来早已经安排了,却不知是哪位能人志士能入大小姐的眼,
处理如此重要之事务?”
“这个人你们也认识,正是任公。”
温婉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诸位将军日后还要在战场上再创新功,
我也要在辽东、靖北和甘宁十二州各处奔波,辽东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总揽全局,
我已经正式请任公来担任辽东布政使一职,其他空缺的官职,由任公来统一安排。”
任森如果没有蒙冤入狱,那是和当今陈、冯二位阁老同期的大儒,
由他担任辽东布政使,还真没人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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