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的回答却是出人意料,
只见他温柔的抚摸着温婉的脸庞,柔声道:“没有吓到,以后也不会再吓到了。”
连谢渊渟自己都不敢相信,听到温婉被锦衣卫俘获的消息,
他本以为自己会焦急万分,惊慌失措的,
可是很诡异的,他却并无想象中的激动反应,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傅恒,而后与温婉死生相随。”
这样的念头一起,什么害怕,担忧,患得患失的情绪都没有了。
他口中明明说着没有被吓到,可触摸自己连忙的手却在瑟瑟发抖,
温婉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陡然一痛,虚虚抓住谢渊渟的一根手指,
有些心疼的道:“雍、羌二州不好打,
玄中何宗祥部粮草充分,还有五万骑兵做后盾,短短两月,你是怎么做到的?”
漠北人也不是傻子,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甘宁十二州各处都重兵布防,
可他们也知道,只要次北关还在掌握,靖北这块肥肉就像是暂时搁置在在那里的,
只要他们腾出手来,随时都可以抢回去。
是以驻守雍州和羌州的漠北狼兵加起来比剩余甘宁十州的总兵力还要多出几倍,
呼延贺那日也是一时反应不及,真要打起来,他也是漠北的一员悍将,
不见得有多好对付。
玄中七州就更不用说了,靖北从来都是傅恒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付靖北,傅恒历来舍得下血本,别的不说,但凭兵力压制都能让人望而却步,
何况,据陆翊所说,谢渊渟此番打玄中七州,根本就没用兵强马壮的靖国军,
但凭肃州城那不足三万的兵马,温婉都难以想象他这场仗是怎么打下来的。
“想着早点杀了傅恒,就可以早些去见你,再难打的仗,也就能打下来了。”
谢渊渟用温柔的眼神描摹着温婉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一切都刻在骨子里,
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问题。
温婉却是听的心头微颤,低低叫了一声,“谢渊渟。”
她对谢渊渟的称呼很杂,对着自己的下属称二公子,对着谢渊渟的下属称将军,
对着长公主那些长辈,便叫一声阿渊,鲜少有这么直呼其名的时候。
谢渊渟听到后怔了一下,才低声道:“怎么了?”
温婉扯了扯嘴角,眉眼含笑的道:“你靠过来一点。”
谢渊渟不明所以,凑近了一些。
温婉却道:“不够,再过来一点。”
谢渊渟茫然的俯首,还以为温婉要与自己说什么小话,附耳过去,脸颊几乎贴在温婉脸上。
随即,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一触即分,
来不及去思索那触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耳边传来温婉羞赫而又坦然的低语,
“谢渊渟,怎么办啊,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呢?”
一瞬间,谢渊渟心里犹如烟花炸裂,炸的他心花怒放,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温婉话说完,便有些羞涩的等着谢渊渟的回应,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大胆孟浪,可师父和无岸师叔前世的错过太过刻骨铭心了,
谢渊渟是她前世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她知道何为心动的人,她不想错过。
可是她都等了好久,谢渊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温婉有些疑惑了,悉数自己和谢渊渟之间发生的种种过往,
她大概是能确定,谢渊渟也对她有意的,
就算是无意,也至少应该给个回应吧?
这不声不响的,算是怎么回事?
心里忽然就有些忐忑起来,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不慎划过谢渊渟的手心,
将神游天外的人惊的回了神,
谢渊渟无措的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温婉略带狐疑的面孔,心中狂喜不已,
他像个无意中得了最欢喜的玩具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道:“阿婉,方才的话,
可否再说一遍?”
温婉登时失笑,面上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谢二公子,
这回挺清楚了吗?”
谢渊渟忙不迭点头,“听清楚了,清楚了……”
平日里刻意板着,故作老成的脸上绽开了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容,
谢渊渟将温婉的手拢在手心里吻了又吻,不可思议道:“阿婉,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忽悠温婉订下婚约,再以润物无声的手段将自己和温婉的切身利益捆绑一处,
谢渊渟可以确定,不出意外的话,温婉会嫁于自己为妻,
却也清楚,温婉生性凉薄,即便是与自己结为夫妻,
也只是因为自己所做太多,她觉得无以为报,只能满足自己所求而已,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能和温婉举案齐眉已经该知足了,可是心中不可谓不遗憾的。
没想到,这种遗憾竟是温婉亲自弥补的,
谢渊渟只觉得天下间极致幸运之人也莫过于自己了。
对上谢渊渟不可置信的眼神,温婉眼眶微酸,差点流出泪来,忙闭了闭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谢渊渟是何其骄傲的人,尽管知道自己并非父母亲子,也从不自怨自艾,
小小年纪,不靠任何人的帮助就打下了靖国军数年未能打下的甘宁十二州,
若是没有自己,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何其潇洒,
如今却因为自己一句话,如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和温婉何德何能,值得他谢渊渟如此倾心以待?
心中感慨颇多,温婉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谢渊渟,
郑重道:“梦境也好,现实也罢,我缠上你了,谢二公子,你逃不掉了!”
谢渊渟满怀欣喜的摇头,“我乐意让你缠着,不逃。”
温婉微微一笑,两个人久久的凝望着彼此,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眼中唯有彼此。
两人互诉够了衷肠,温婉才道:“外面的事情我听陆翊与我说了一些,
若是我说,谢大小姐,并非我所伤,你可相信?”
她知道,谢渊渟是相信她的,所以她才更迫切的想要解释清楚,
因为在乎他,所以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的龃龉。
如她所料,谢渊渟果然点头道:“我自是信你的,
不说你舍身去救她和绾绾,终于出手伤人本就不符合常理,
何况,如今在府中作威作福的,又不是真正的长姐,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你呢?”
谢渊渟眷恋的把玩儿着温婉的手指,有些遗憾她有伤在身,想抱一下都不能,
想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不自觉的带了些许厌恶。
温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就说,天玄第一女夫子怎会是那般德行,
原来是个冒牌货啊,查清楚她是何方妖孽了吗?
我怎么觉得这个冒牌货找的不是很走心啊?”
浑身上下内宅妇人勾心斗角的小家子气,还自以为高明无人发现,
看谢渊渟这样子,怕是早就知道她是个假冒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拆穿,
反正事到如今,她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傅恒以为找一个相貌与长姐相似的女人便可以为所欲为,
若非长姐和姐夫如今还身陷囹圄,侯府岂会容那样一个人在府中兴风作浪?”
谢渊渟说到这里便难掩怒气。
听到又是傅恒干的好事,温婉有一种“他还没完了”的感觉,
凝眉道:“谢大小姐和东亭先生院在东篱书院,又没有招他惹他的,
傅恒为何突然想起对他们二人动手了?”
“冯阁老撞柱身亡后,他的许多门生都怒叱朝廷不仁,
辞官的辞官,抗议的抗议,就连许多与冯阁老并无关系的文人也都纷纷为其打抱不平,
退出国子监转而到民间的学院求学,
收纳学子最多的便是东篱书院,
傅恒是想以长姐威胁姐夫带东篱书院弟子效忠于他,
洗刷他那早已经无药可救的名声,得知玄中战事不顺,
又自作聪明的派了一个冒牌货来浑水摸鱼罢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他也就这点能耐了。”
谢渊渟对傅恒的不屑从来都不掩饰,安抚的拍拍他的手,
温声道:“傅恒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营救谢大小姐和东亭先生,可查到他们在何处了?”
“傅恒招安姐夫不成,恼羞成怒将人下了诏狱,
至于长姐,傅恒把她藏的很深,目前还没找到。”
谢渊渟说完,反手拍拍温婉的手背,“这些事情有我在呢,你且安心休息,
等你伤好了,我来接你回家。”
温婉乖巧的点头,心里却已经在盘算着,或许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了。
身上的伤势让温婉总是不能清醒太久,这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的时候,谢渊渟就已经不见了。
银烛小心翼翼的候在榻前,看到她睁眼,自己就先把眼泪流了满眼。
口中却是一如既往的道:“小姐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没问温婉一句为何受伤,也没有哭哭啼啼的问她情况怎么样,
稳重的让温婉都觉得自己对这几个丫鬟太严厉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银烛若是真的哭哭啼啼一番,她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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