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局长,你的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但是,我也没说一定要把这个名额给小孔啊,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想法,最后的决定权在大家手里,不管谁得到了这个名额,你给没得到的那个说这是大家选的,我想他也提不出什么异议来吧。”闫瑞东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陈逸松,他知道,这个陈逸松也不好惹,虽然前几天跟他崩了,但还是不能撕破脸的,面子上的东西要过得去。
陈逸松貌似冷笑的说:“闫局长,党员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我觉得也没必要让他俩任何一个人有意见了,都是年轻人,不能打消了他们进步的积极性,您费费心,再要一个,这样不就平衡了,我这个分管的也好对他俩交代。”
陈逸松这是妥协了,起码刘旭东是这么认为的,有时候跟领导斗,不得不妥协,这不是两个人面对面的对话而是当着全体党组成员的面,陈逸松把话说的不痛不痒,咋听是听不出他对闫瑞东持反对意见,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只是表达的意思不同罢了。
闫瑞东呵呵一笑,看上去是冷笑,又是嘲讽,是奸笑,又是不屑,说:“陈局长,你也干过党的工作,这名额可不是随便要的,要是你要一个,我要一个,那不乱了套了,我看用不了两年,全县公职人员都是党员了,那年轻的同志还指望什么作动力,那我们党就太悲哀了吧。”
闫瑞东的这个高调唱的有点高了,陈逸松只觉得可笑,而且可笑至极,但他还是把笑忍住了,说道:“闫局长,您说的非常有道理,但你要是给了他俩中的一个,那么另外一个就会对党组有意见,凭什么给他不给我,这样会严重影响他的积极性,对我们的工作不利,而如果你给他们一人一个,没人会有意见,而且他俩会都感激你,他俩都会以为你是给他要的这个名额。”
其他副局长都在仔细的听着陈逸松和闫瑞东对话,没人表意见,因为一旦表了,不是得罪闫瑞东就是得罪陈逸松,谁都不傻。
闫瑞东好像有些不耐烦了,陈逸松这样说下去,理就全被他占了,自己在机关工委有关系,大家都知道,而且要个名额比放个屁都容易,自己如果再推辞,那就显得自己没城府,干脆,闫瑞东一挥手,对大家说道:“我想这件事还是举手表决比较好,多数服从少数,我们的人数正好是单数。”
闫瑞东,陈逸松,加另外两个副局长,加刘旭东,五个人,单数。
闫瑞东话音刚落,刘旭东心里咯噔一下,举手表决,这虽然说起来非常公平,但谁都知道,这是明显的分帮分派,最为难的是陈逸松,他举手,说明他妥协,对马明强没法交代,不举手,说明他跟闫瑞东对着干,而且举完手以后就从秘密状态转到公开。
刘旭东其实也很为难,这个手举不举都不对,如果自己举手,那就代表自己是跟闫瑞东一伙,而自己明明是跟陈逸松一伙的,不举手,那么他跟闫瑞东的关系也就公开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党组成员,不同于陈逸松,如果公开了自己跟闫瑞东作对,几乎全局的人都会把自己视为敌人,谁不巴结一把手,巴结一把手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站好队,把领导的敌人视为自己的敌人,谁把敌人置于死地,那么谁就是领导的最佳下属,这个道理想必所有在战场上打仗的人都明白,官场也是如此。
刘旭东没办法,把目光投向陈逸松,陈逸松看了刘旭东一眼,但刘旭东没感觉到什么。
没等陈逸松开口,闫瑞东又说:“下面举手表决,同意孔建的请举手。”说完,自己先举起了手,像是小朋友回答老师抢着问题的姿势。
除了闫瑞东的眼睛没有定格在某个人身上,剩下的四个人都面面相觑,包括陈逸松在内,他也有些矛盾了,如果自己就这么认输了,那不是他的风格,如果自己不认输,那这个会就是他在安监局的一次重大转折。
另外两个副局长更是不知所措,但五秒钟之后,他俩还是做出了决定,都举起了手。
陈逸松突然狠了狠心,把手放到了膝盖上,他没举,眼睛不再看任何一个人,盯着闫瑞东墙上的一副山水画,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这个环境里,除了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存在。
刘旭东脑子在急运转,闫瑞东和另外两个副局长的眼神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从来没这么为难过,也没有这么犹豫过,这要在两秒钟内做出决定,否则自己就按照不举手论处,这对于刘旭东来说要死亡无数个脑细胞,要消耗掉最近两天他摄入的所有dha。
刘旭东像陈逸松求助已经没用,陈逸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刘旭东想起了革命烈士,“掉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这句话忽然出现在刘旭东的脑子里,这跟掉头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掉头都凛冽,刘旭东骨子里那种任性,那种爱憎分明的品性战胜了趋炎附势,曲意逢迎的虚伪,他钻进了拳头,没有把手举起来。
刘旭东本以为闫瑞东会问问他有什么意见,但刘旭东没想到,闫瑞东再等待了他五秒钟后,把手放下,笑着说道:“好了,结果出来了,这个名额给小孔,散会!”
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党组会,却因为谁入党的问题把全局的矛盾公开化,陈逸松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闫瑞东的办公室,刘旭东走在最后,试探了几次都想跟闫瑞东说说自己的意见,但是现在还有必要么?自己现在跟陈逸松已经是拴在一起的‘敌人’,如果陈逸松是鬼子,那自己最少也是伪军,甚至比鬼子遭到的唾弃都要多了,在这种场合,自己明显的把队伍选择了陈逸松这边,结果很明显,自己现在已经孤立了,全局现一共是22个人,他的处境是1o:1,自己是1。
闫瑞东坐在老板椅上,把背仰到椅子上,看着陈逸松和刘旭东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的上扬,微微的点了点头。
但刘旭东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甚至觉得有些无所谓,现在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把矛盾公开化而已,就算自己今天举了手,自己也不会受到闫瑞东的青睐,相反,可能还会受到他的鄙视,闫瑞东明白自己一直是跟陈逸松关系不一般的,今天这个会议,权当自己表明了立场了,他相信,起码在王恒山退休之前,包括闫瑞东在内,没人会把自己怎么样的,大不了也就是背后里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回到办公室,刘旭东把马明强叫了出去,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刘旭东开门见山,对马明强说:“小马,今天这个会是确定党员名额的,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争取到。”
马明强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刘哥,你这是哪里话啊,没关系的,不就是入党么,我早晚肯定能入的,我知道你给我使劲了,谢谢你刘哥。”
这句话让刘旭东很惭愧,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使劲了么?没有!
“小马,你工作很出色,也很有能力,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虽然这次没给你,但你不要有什么情绪,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要始终相信,有些挫折只是暂时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相信,咱要的并不只是一个党员。”刘旭东虽然尽力的在安慰着马明强,但马的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刘哥,我知道,你放心,没事的,真的没事。”马明强极力的解释。
“当然,你也不能对其他的副局长有意见,他们没有恶意,毕竟名额只有一个,很多程度上是随即的,而且也有他的偶然性,如果我能把我这个党组成员干到明年,我向你保证,明年的名额一定是你的!”刘旭东说。
“刘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情绪,你看我的表现行么。”马明强虽然年轻,但却很聪明,他不去追问党组会的过程,而且说出的话也很真诚,这让刘旭东觉得很感激,也很高兴。
这一天,刘旭东并没有现全局有太大的变化,甚至在遇到同事到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打个招呼,刘旭东知道,这种平和并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这事,相反,这种常态化的表现恰恰是表面了大家都已经对党组会的结果心知肚明,而这个结果不是谁入党,而是站队。
晚上,王迪突然给刘旭东打了个电话。
王迪说:“刘子,听说今天的会开的很特别,有这回事么?”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拐弯抹角的,啥时候说话能正经点,什么特别,你说。”刘旭东情绪有点不稳定,毕竟这一天过得有些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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