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珞也说不上自己今儿晚上是怎么了。
可能是和哥哥相认了,心里有了依靠了,觉得踏实了,再也不是双脚离地的在半空浮着了,所以有了闲心去琢磨别的了?
亦或者,顾奉元的案子在她看来,已经完全没有调查的欲望,所以有了闲心琢磨别的了?
以前,她只想要为顾奉元报仇。
现在莫说顾奉元是为什么死的,就连她自己当年是为什么死的,她都不是太在乎,人这心一闲下来就容易生出点别的什么幺蛾子。
翌日一早,等到宁陵下朝之后,一群人在药堂集合,整装出发。
大山子大河子不会骑马,也不想坐轿辇,手里拿着从路边买的零嘴儿,就一路走一路吃,说说闹闹。
宁陵是坐了轿辇过来的,但是太子爷只当箫誉不当太子,他要陪着顾珞走路,宁陵也不好自己钻在轿辇里坐着。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宁王府世子爷带着药堂大夫掌柜小伙计,浩浩荡荡一群人,徒步朝庄子上出发。
只是还没有出城门口,迎面来了一个人。
消失了好几天的薛青央。
薛青央仿佛一早知道顾珞要出城,他犹如前几次在城门口蹲守顾珞的时候一样,阴沉着脸,目光越过众人,直勾勾的落在顾珞身上。
他的出现让这个行进的队伍顿住了脚步。
大山子大河子几乎都没有反应,一个箭步就跨到顾珞前面去,结结实实把人挡住了,嘀咕一句,“他怎么来了。”
箫誉和顾珞并肩站在后面,箫誉下意识拉了顾珞的手。
宁陵对长大以后的薛青央其实印象并不深刻,要不是大山子大河子他们反应太大,他几乎要和这个人擦肩而过。
知道薛青央可能和宁挽夏搅合到了一起,宁陵蹙了蹙眉心,看着他,但没说话,只是顿足看了那么一会儿,然后朝后招呼众人,“怎么不走了?走!”
宁陵抬脚朝前走,就在大山子和大河子动作一瞬,薛青央忽然朝顾珞大步走过来。
不等箫誉将顾珞拽到身后,宁陵忽然身子一偏,伸手将薛青央一把抓住,“干什么呢?”
薛青央任由宁陵抓住自己的衣领,他眼底泛着阴沉的目光,浑不在意周围,只一双眼睛盯着顾珞,“世子爷,我和我未婚妻的家务事,您要管么?”
他说出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宁陵心头突突的跳了一下。
顾珞不想暴露身份,但这个薛青央......
宁陵心里明白,决不能让薛青央在大街上说出什么,他手上一用力,抓了薛青央的衣领将人狠狠朝地上一掼。
宁陵功夫不低,薛青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经得住他这一摔,直接脸朝下结结实实撞到地上。
宁陵原以为薛青央要叫喊什么,将人摔倒在地就去捂他的嘴,然而薛青央红着眼睛奋力挣扎着,朝顾珞看过去,从头到尾,却一个字没说。
宁陵直觉不妙,转头朝箫誉看去。
箫誉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几乎是脚尖点地,带着顾珞就要离开。
刹那间。
原本人来人往的京都城门口,忽然乌泱泱的围上来足有几百号人。
“奸夫杀人啦!”
“宁世子为了姘头杀人啦!”
“真没想到宁世子是这种人,人家同济药堂的顾大夫有未婚夫,他还把人这样了,现在未婚夫找上门来,他竟然仗势欺人,青天白日的就杀人啊!”
“天理难容啊!”
讨伐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一时间,场面失控。
宁陵原本单膝跪地压着薛青央,此时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但依旧将薛青央踩在脚下,朝最先围过来发难的那拨人看过去。
那些人根本不惧怕宁陵这个宁国公府世子爷,他们义愤填膺的扯着嗓子替薛青央讨公道。
很快人群里弥漫出质疑的声音,为什么薛青央的未婚妻是同济药堂的顾大夫。
当质疑声一起的瞬间,宁陵知道,顾珞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他转头朝大山子他们那边看去,大山子和大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箫誉带着顾珞离开,他们飞快的朝宁陵这边靠过来,
“箫兄弟带着小红兄弟走了,咱们怎么办?”大山子朝宁陵道。
情况紧急,他甚至忘了自己旁边这位是个世子爷。
知道箫誉把顾珞成功带走了,宁陵松下一口气,他闭了闭眼,道:“咱们什么也不做,等着看戏。”
大山子大河子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去思考。
就在宁陵这话音落下的刹那,人群里忽然爆出如雷哗然。
“同济药堂的顾大夫,根本就是个女的,她是杀人凶手顾奉元的女儿!”
“顾奉元毒害太子,论罪当株连九族!”
“我听说顾家上下已经全被抓起来了,这顾大夫凭什么不被抓!”
不等这些轰乱的哗然放缓,人群外响起急躁的马蹄声,很快,一队铁骑冲着人群这边冲了过来,逼得围观人群不得不自动分开,给让出一条路。
大理寺的官兵手持长刀,身跨铁骑,飞驰而至。
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是宁国公忠实的追随者。
他骑在马上,环视一周,没有瞧见要抓的人,最终目光落向宁陵,虚虚抬手抱拳,眼底带着不屑一顾,“大理寺办案,缉拿在逃人犯顾珞,还请宁世子配合!”
宁陵将薛青央踩在脚下,戏谑的看向大理寺少卿,“你想要怎么配合呢?”
大理寺少卿毫不客气的道:“还请宁世子交出人犯!”
大山子和大河子急的冒汗。
好端端的,他们小红兄弟怎么成了顾奉元的女儿!
这......
这叫什么事!
而且,最让他俩心惊的不是顾珞是顾奉元的女儿,而是他们知道,在顾奉元活着的时候,顾奉元是同济药堂的常客!
那黄大夫和季卿献知不知道顾珞的身份。
如果知道......
想到黄大夫和季卿献对顾珞曾经的那些态度,饶是直肠子大山子,都打了个哆嗦。
宁陵冷笑一声,“我要是不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