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夏
她穿来的时候正是中考结束后,她不急不缓走出考场,走进了厕所一个隔间内蹲了一会,将身体记忆接收——
舒圆圆,1991年出生,与她同天出生的还有一个妹妹,上头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家里四个孩子,在家务农的父母负担颇重。
因此,当没有孩子的亲大伯向父亲说要领养一个女儿时,父亲同意了,在两个女儿中间挑出长相普通的她,送人。
一开始,她的生活还好。
可是到了1995年,养母(伯娘)家添了一个亲生儿子后,一切都变了。
没有打没有骂,给吃饱给穿暖,到了年龄就送上学,别的关爱,便渐渐减少……
“姐,考的咋样啊?”一个青春靓丽的高挑少女轻盈如同林间小鹿般小跑过来,挽上舒圆圆结实有力的胳膊,这便是原主的同胞妹妹——舒央央,一个不同于原主那般高瘦寡淡的明丽少女。
“与平常差不多,你呢?”舒圆圆浅笑,想着原主的下场——25岁,同时毒死了同胞妹妹和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以及她自己。
“还好啦,不知道微崇哥考的如何?”舒央央那漂亮的小脸蛋左顾右盼,想是在找谁,接着边挥手边喊着:“微崇哥,这里这里……”一脸的雀跃。
整个小村子,就他们三个成绩好,有望考上高中,别的同学要么不参加中考,要么早早的出考场,去玩了……镇上有网吧有游戏机还有书店……
“走吧,回家……”舒圆圆骑上了老古董——男士二八杠自行车,而那个漂亮的妹妹骑上了轻便的女士自行车,那个何微崇则骑着山地车……
身边是漂亮妹妹唧唧咋咋的说话声,和何微崇男同学的附和声。
舒圆圆的心思跑远了。
在今天之前,原主还没有嫉妒妹妹的情绪,还挺喜爱这个活泼的妹妹。
可,舒圆圆她不喜欢,一定要离开这个妹妹。
“姐,姐,在想什么呢?”舒央央撒娇的喊道。
舒圆圆却当自己没听到,沉默着骑着自行车,一心想回家,养父母说过,如果考不上师范就出去打工……
打工?
一个未成年少女,打什么工啊?
童工吗?
想着如何跟养父母谈上高中的事。
师范,原主一定考不上的,整个年级也就那么一二个能考上,可那好苗子是不会报师范的,那是重点高中的好苗子呢。
……
“爸,妈,我想跟你们谈一谈上高中的事?”吃过饭,舒圆圆按原主的习惯洗碗,接着按原主的习惯清洗家里换下来的衣服,到了九点钟才有时间跟在看电视的养父母说话。
“家里没钱……”养父沉默,还是养母开了口,一张口便是诉苦。
“那我自己去借学费行不?”舒圆圆很是平静的打断,问道。
“天宝也十二岁了,将来要上大学要结婚,都要钱呢,你是姐姐,自然要帮衬帮衬弟弟……”养母依旧是自顾自的诉苦。
“爸,我未满十六周岁,出去打工是违法的……”舒圆圆觉得跟这个养母无法沟通,便转身对一直沉默的养父说道。
“……圆圆,家里没钱。”养父沉默半晌后,来了这么一句。
“哦,明白,那我自己出去找老师想法子。”舒圆圆点头,回了自己那个简陋的小房间,开始想着下一步如何办?
……
次日一大早,舒圆圆带上了家里户口本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拍了照,要办身份证。
接着,舒圆圆找上了班主任,说了自己家的情况。
“高中是可以申请学费减免的?上了大学就可以助学贷款,也可以打工挣生活费……你还是要回去求一求父母……”班主任是个中年秃头男人,语气很是平静。
这种情况不多,可也有过几件,这里是贫困县……都是女生,最后还是要学校或是妇联一同去找家人。
然后将这个情况与高中学校那边说一说,减免一半学费什么的,最后还是要让家人支持三年生活费的。
“那是养父母,是亲大伯,抱养了我后,生了一个弟弟,今年十二岁……”舒圆圆也不怕家丑外扬。
“那难了……”又是亲生又是儿子,高中又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如果家里着实困难,那也无法的。
“哦……谢谢老师,我再想想别的法子。”舒圆圆也没想什么法子,就是去了一家批发部,将身上所有钱都换成了鸡蛋,就几斤而已,骑上自行车回家。
回家后,舒圆圆将鸡蛋洗干净,放在蜂窝炉上开煮,另一边开始做中午饭。
“身份证能办了吗?”吃饭时,养父问道。
“能的。”舒圆圆礼貌的笑道。
“在家里帮着下地,还是出去打工?”养母急急的问道,出去打工有几百块一个月呢。
“我还要上高中的,我得想法子挣钱……”舒圆圆平静的道。
“圆圆啊,你也要为家里和弟弟想一想,养你那么大……”养母又开始叨叨。
“妈,你放心,等你老了,我会养你们的……”舒圆圆依旧平静,没有半点火气,不过是重男轻女了些,何况她这个女儿,还不是亲生的呢。
人之常情啊。
哭啊闹啊,又不是亲生的,没用的。
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完成了,他们没有违法,他们尽到了为人父为人母的义务……
……
洗了碗,舒圆圆取了家里的茶叶沫子,开始加入了煮鸡蛋的不锈钢脸盆内,接着将煮熟的鸡蛋一个个打破,好入味……
这个时候,舒圆圆还没有放任何三门冰箱内的食料,离开了村子后才悄悄加了点纯净水和猪油。
骑着老式自行车,花了三个小时到了县城,在电影院外头找到了一个角落,将自己的蜂窝炉取下,重新点上火,将那一不锈钢脸盆茶叶蛋放上……
舒圆圆就坐在小板凳上,开始等着客人上门来。
“真香,什么东西啊?”
“茶叶蛋,三块一个,两个五块……”
“小妹妹,别人家一块钱一个呢……”
“我家是散养老母鸡下的蛋……”
“得了得了,先来两个……”
“好咧,五块钱……一百啊,我找不开呢,给我零钱啊。”
……
不过半小时,舒圆圆就挣到了第一桶金——几十块,便骑上自行车回家。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去哪了?”这一回,只有养父一人在一楼堂屋老式电视机前等着。
“去县城卖茶叶蛋了。”舒圆圆很平静的回道。
“不能不上学吗?”养父叹息,如果不是家里负担不起两个孩子上大学,他也不是那么无情的,到底是自己弟弟的亲闺女。
“爸,我未满十六周岁,去打工也是童工,童工是被老板压榨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派出所送回家……不上学,我干嘛呢?在家里种田吗?我能帮你多少忙啊?……爸,你知道初中毕业生和高中毕业生能找的工作,也是不同的吗?……说一句不要脸的话,将来结婚能找到的对象,也是不同的……高中毕业后,我能去攀个大学生回来……高中三年学费不过两千左右,口粮就吃家里的……”舒圆圆很是平静的分析道。
“……唉,行吧,你自己小心些……”让她折腾吧,折腾成了,就上学,折腾不成,就出去打工。
“谢谢爸,等你老了,我会给你们养老的……”赡养费会给的,多了就没了,让舒圆圆当抚弟魔,那是不成的。
“只要你多多看顾着天宝就行……”
“……”那是不能了,大学是要考去最远最远的地方,便再也不回来了,这里是南方一个小山村,她准备考去东北……
……
“姐,这些天,你去哪里了?”舒央央其实是知道她去干嘛,大伯娘过来说了,她天天骑自行车去县城卖茶叶蛋,爸妈不看好,茶叶蛋一天能卖多少钱啊?
五块,还是十块?两个月下来,也就只能付高中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呢?自己要不是有大哥和二哥支持,哪能那么轻松啊?双胞胎大哥二哥成绩不好,初中毕业早早出去打工……
“去县城了……”舒圆圆笑笑。
中考成绩早就出来了,原主那分数线只能上普通高中,本镇是没有高中的,只能去几十里外的大镇,舒圆圆身上有了几百块,怕被养母摸走。
养父是亲大伯,养母却是别人呢。
舒圆圆是将钱整天带身上,怕丢,还是缝在衣服内。
唉,未满十六周岁,想办张银|行卡也不能。
舒圆圆今天早上去那边镇上租了个偏僻的旧院子,一年一付,一下子花去了五百块。
“今天还去吗?”舒央央甜甜的问道。
“去的,要挣学费呢。”说着,舒圆圆便骑上了自行车,回家了。
“……”被留下的舒央央感觉姐姐变了很多,不像过去那般喜欢自己了,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姐姐跟着自己陪着自己护着自己,捡自己穿过的旧衣服。
看到姐姐换了新发型换了新衣服,舒央央有种淡淡的不舒服。
其实,舒圆圆就是给自己买了那种‘一百块三件’的运动休闲名牌折扣款,还有一条‘99块’的品牌折扣牛仔裤,一年四季可穿的那种。
什么发型啊,就是用黑色夹子将刘海给固定到了头顶,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
其实吧,这脸蛋不丑,只是与明丽的妹妹一比,就显得寡淡……其实吧,这一对双胞胎有五六分相像的,特别是五官——一样的大眼睛,一样的塌鼻子,一样的小嘴巴——
为什么一个寡淡一个明丽呢?
妹妹——高挑又凹凸有致,自信又活泼可爱,表情丰富又多彩,眼中有神且带光,嘴唇红艳艳……
姐姐呢?
瘦高瘦高,白净白净,面无表情,眼大无神,唇色发白……
妹妹和姐姐是——素面朝天和带妆的区别,不开美颜和开美颜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