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端入夜,京师皇城外的官员府邸巷子里,一队锦衣人马快马奔驰着,踩踏而起的尘沙让人不敢直视。缇骑一共约两百余人,领头的一身飞鱼服的大将正是锦衣卫大都督陆炳。之所以决定调陆炳进京,其一是易天不在京师坐镇,指挥同知王忠国不可轻信,南北镇抚使只可以让他们办事而不可以让他们知道太多隐情。其二,陆炳与嘉靖帝是朝夕相伴,梁文迟早都得露馅,在此之前必须清除一切障碍才是!把陆炳放在身边可以掌握住,也不会被李芳等人利用。最为重要的是,陆炳对嘉靖帝历来忠贞无二,在他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再用一阵子,至少在易天回京之前锦衣卫不至于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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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陆炳入京,既向百官表明了态度,也是让严嵩、夏言等人释疑。陆炳的身份不言而喻,这样可以讲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入严嵩和夏言两党的争斗中去,而陆炳也可以成为梁文的挡箭牌,一举四得,何乐不为?
拿到皇帝的圣旨,陆炳带着锦衣卫,凶神附体,朝着名单上那些参奏严嵩的官员的府邸就冲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看着明目的飞鱼服,那闪着精光的绣春刀,开门的仆役吓得一哆嗦倒在了地上。
在陆炳的指挥下,缇骑们涌入府邸,陆炳拿着圣旨大步走在前面。看见锦衣卫进府,这府里的下人们赶紧四散逃命去了,抄家还不跑?被抓进北镇府司的诏狱,不死也得脱几层皮啊!
工部左侍郎曾轩举杯大笑,正举杯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吓得他一哆嗦。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他扯着嗓子叫嚷,怒气冲冲玩外面跑,刚走了没几步,迎面陆炳黑着脸,按着腰刀。冲了进来,猩红的披风,看得那么让人胆寒。
曾轩这家伙也是酒喝多了,竟然看不清形势,冷笑道:“我当是谁呢,陆太保,你是戴罪之身,还敢到本官府上撒野,真当本官不敢参你吗?”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陆炳这个气啊!
他怎么成了戴罪之身,不都是你们陷害老子,把老子牵连上被皇帝扔到东南去了!
到了这时候,陆炳越发觉得那些清流说得对,老子就是太绵软,从让你们敢肆无忌惮,陷害老子,视我为无物。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陆炳的厉害!
这位二话不说,劈手抓起曾轩的胸膛,左右开弓,连着扇了曾轩十几个嘴巴子。
就见这位的脸蛋比热气球膨胀的还要快,顺着嘴角冒血。陆炳一甩手,把曾轩扔在了台阶上。鼻骨撞上了石阶上的角,咔嚓就断了。
一张嘴,吐出了七八颗牙齿,曾轩疼得来回打滚,想要说什么,到了舌尖儿都成了呜呜的声音,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写满了恐惧。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陆炳抬高了声音,说道:“尔等扭直作曲,构陷忠良,不思报国,枉为人臣!朕念及初犯,剥夺职权俸禄打入诏狱听候裁决!”
曾轩吓得浑身抽搐,一股黄色的液体从腿根儿流了出来,陆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用的东西,真是有辱斯文!”
“来人,给我抄家!”
曾轩身为工部左侍郎,每天门前都是送礼的客人,这位又来者不拒,队伍都能排出一里地。陆炳杀来,这帮人望风而逃,早早就有人跑去夏府,禀报那位夏阁老了。
陆炳痛快地抄了家,转身押着满载曾轩家人的马车离去。曾轩仿佛被掏空了精气神,上车的时候,一脚蹬空,差点摔下来。
陆炳看在眼里,心里面止不住大笑。
“只怪尔等不识时务,皇上的圣裁岂是尔等可以干预的!”
夏言一党的官员接连下狱,对于官场来说,不亚于一场超级地震,作为和严家父子分庭抗礼的一极轰然倒塌。
那些曾经依附夏言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之中有找人庇护的。也有转投严党,还有一些清正廉洁的官员,他们和夏言搅得太深,只能坐待被清洗的下场了。
翰林院更是不太平,众人纷纷跑到内阁的值房探听口风。言里言外,你既然能提前预知危险,一定有办法化解,看在一起共事的份上,拉大家伙一把吧!
他们可怜兮兮,小心肝扑通扑通,生怕被牵连进去。
陆炳又能说什么,他也搞不清楚皇帝到底想把案子弄得多大,要砍几颗脑袋才能解气,只能好言安抚。让大家不要着急,做好手边的事情,等着朝廷旨意,皇上不会无缘无故随便处置人的。这番话说的都违心,众人又怎么听的进去呢?
夏言坐在马车里,闭目思索,一路走着走着,他就感到一丝异样,看来皇帝已经抛弃他了!带着家眷,夏言连夜仓皇离开京师这个繁华之地,这个自己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方,这个让自己曾经会当凌绝顶现在又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的地方。
他撩起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看着前面即将关闭的城门连忙派人前去阻止。
“将军,这是当朝内阁首辅夏言的家眷,今日致仕正准备回归故里颐养天年呢,将军能缓一刻关城门吗?”
夏言把车帘撩起,抬头看去,一队精兵全副武装的上前,不远处的城门已经停止关闭。
“阁老!您快请,皇上有旨,阁老要出城立马放行,不得阻挠!”那守城门的将领上前给夏言行了一个军礼说道。
夏言只怕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待那将领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才确定下来。
“老臣谢陛下隆恩!”激动之余的夏言下车朝着皇宫跪下三叩首,说道:“看来皇上还是没有忘记老臣的,老臣一定不辜负圣上关怀!”一道皇帝的口谕,让夏言重拾信心。
看着愈来愈远的京师,夏言老泪纵横,夫人握住他粗糙的老手安慰道:“皇上让你安心离京,看来老爷你还有起复的可能!”
“是啊,皇上圣明天纵,不会容严党独霸朝堂的,总有一日老夫还会重返庙堂的!那时,就是严嵩和严党覆灭之日!”夏言大笑着离开了京师,带着仅存的一丝信念回去了。
严府,大厅。
“看着没有,和阁老斗还能有好下场啊?”有人道:“连夏言都收拾细软卷铺盖滚蛋了,咱以后的好日子来了!”
“是啊”
“瞧着没有,皇上让陆炳把那些上奏弹劾阁老的人一股脑儿收拾了。”
各人正在热议,有人冷笑道:“看来以后朝廷上,没有人能与我们做对了。”
被这么一说,各人都是瞧了出来,有人不觉一拍腿,大叫道:“托阁老的洪福,以后皇上不得不依仗我们了。”
“大伙儿祝阁老一杯!”严嵩的小舅子欧阳必进举起杯带着众人向首位的严嵩敬酒。
“对,祝阁老寿比南山,祝东楼步步高升!”
人群之中,尽是欢喜,赞叹,原本的怀疑,忧虑,甚至是惶恐害怕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了,在众人的欢喜赞叹和欢呼声中,严嵩和严世蕃拿着酒杯相视而笑。
万镗倒是满不在乎,轻轻笑道:“诸位,你们觉得咱阁老最厉害的是什么?”
“体察圣意,谋国老成,博古通今,文辞斐然!”
“错!”万镗大笑道:“咱阁老最厉害的就是身体,人活七十古来稀,如今咱阁老已经六十了,还生龙活虎,每天在内阁顶着,这不是最厉害又是什么?”
“仕鸣最得我意!”严嵩感叹说道:“老夫也是托皇上的洪福,老夫一把老骨头了能得皇上重用,这一切都是皇上英明!”
“呵呵,咱阁老就是太谦虚!”赵文华一旁附和道。
严嵩假装一愣,“还是文华脸皮子厚,几位可都比不上啊!”说完然后大笑起来,众人闻之也毫不忌讳的哈哈大笑起来。
“呵呵!”赵文华得意一笑,“咱们都是阁老一手提携,阁老让咱往东咱不敢往西,阁老让咋打狗咱不会捉鸡。”
老严嵩默默坐在灯下,一语不发。看着赵文华,把所有人都看的有些发了毛,没有人再说半句。
“文华,说你你还不打住,不过老夫就喜欢这性子,不然这么大好的日子不是扫兴了吗?”严嵩忽然咧开老嘴呵呵笑了起来。
“爹,好气氛都差点让你倒腾光了。”严世蕃一言已毕,在座的都忍俊不禁。
严世蕃半天没说话,此刻又问了一句,“大伙儿,今儿我请了京师最有名的名角儿,大伙儿陪着老爷子听戏去?”
看这严世蕃,严嵩起身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向内堂走去,众人跟上。严世藩随旁低声提醒道:“爹,再有几个月就是京察了!”
严嵩悚然一惊,夏言一倒台,他主持的京察自然就成了靶子。不少官员都跃跃欲试,想要推翻京察结果,替那些丢官罢职的翻案,只是夏言努力压着,严党没有成功而已。
但是明年就是正儿八经的京察之年,一旦吏部的差使落到他人的手里,对严党来说,绝对是损失。
严嵩摇摇头,“知道了,先听戏。”
“爹,行,听您的。”
“听阁老的,听戏去!”欧阳必进和万镗一起说道。
严嵩寿眉一挑,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们父子俩已经获得主动,接下来有的是一展拳脚的机会,不急于一时的。
皇宫,西苑,万寿宫。
“道长,您吩咐的都办妥了!”秦福和梁文站在下面,陆吾坐在上首,一旁就是嘉靖帝的龙椅,但是陆吾没有坐上去。
陆吾点了点头,从案上拿起一封书信给秦福,他说道:“给肖远,他还算可靠,让他把紧口风不要泄露了,立刻快马送去大同。”
“奴才明白,道长放心!”秦福小心接过信揣在怀里,恭敬地回道。
“夏言离开京师了吗?”陆吾问道。
梁文抢在秦福前面回道:“回道长,递了辞呈就连夜离开了。”
“很好,接下来暗中监视严府。”
“是!”秦福、梁文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