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仔钧因为生怕父亲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继续揪着自己不放,所以,一把将父亲推倒在地之后,就赶紧赶着马车出了章家庄。
看门的庄客,见是章仔钧在赶车,自然也是不会阻拦,任其一阵跑。
他一路狂奔,跑到了泉州,始终没看到自己父亲追过来,才放慢了车速,直奔刺史府而来。
只是,此时距离年底还有些时日,王延兴没回来,所以,他就算是奔到了刺史府,自然也是见不着王延兴。
不但是王延兴见不着,便是徐小娘也是不愿见他,只说是不在。
这楞头章仔钧,还当真就把马车在刺史府外一停,准备就这么等了。
守备侍卫见章仔钧这般没道理,却也不好直接赶人,让他将马车停到一旁,不要影响到别人的出去。
章仔钧倒也照办。将马车牵到一旁的拴马桩上拴好,自己,则坐进了车厢,透过车厢的窗玻璃,看着外面的动静。
就这样,他一直等,等到晚上。他竟然也不回,就在门外等。
反正马车上有便溺用的带盖子的夜壶,也有充饥的水和点心,他非要等,也可以等下去。
等到了第二日……又是小半天过去了,王延兴还没回——这本来就不是王延兴回泉州的时候,就算他等出了花,不在就是不在!
其实,他也知道,他这等也白等。这个时间点,王延兴确实不在泉州!
事实上,虽然王延兴出入的详细的行程无人知晓,可这段时间他的行踪,却是有一定规律!而且,许多人都心中知晓。
那就是王延兴会在年底到年初的这段时间,会去各地巡视一遍。
按照扬波军公开的消息上,可以知道,王延兴是十月的时候,从宝安出发的。
他先是去了雷州。雷州的主产是蔗糖和糖酒,当然,雷州也是一处重要的粮食产地,种着大片的占城稻。王延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一看。到了年底了,定然也会去。
然后便会去崖州和儋州,这两地的主产是棉花和棉布……经过两年的发展,这两地出产的棉花和棉布的产量和质量,都远非当日崔海龙所能比拟了。
两州能种棉花之地,大抵都被种上了棉花,可王延兴还嫌不够,还要他们备好种子,来年在陆地上,更大规模地种植……
尤其是今年新得之地上,有那么多无主的荒山野坡,都可以考虑!
接下来是爱州和交州。
这两处地方,还有驩州等安南之地,是扬波军最重要的粮仓之地!
泉州的占城稻米的价格,能稳定在五文一斗,便主要是这一带的功劳。
当然,除了两地的粮食产出之外,这两地分别是两个极为重要的贸易通道!
交州面向南诏,以瓷器、铁货、棉布、丝绸、酒品、琉璃等等换取南诏的金、银、铜和马,为他和泉州各家赚取巨额利润。
而爱州,则主要面向南洋的番商。
相比宝安,番商到爱州易货,可以少跑两千里路,而价格却是一样。他们自然更喜欢在爱州交换货品。
所以,他要看完安南之后,才会往北返回。
在返回的途中,不出意外,他还是要先去宝安再看看的。
因为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宝安的工场群,已经取代了溪场的工场群,成为了王延兴的新的心头肉。
虽然一时还没看到有什么产出,拿出来售卖,可单是看看那片工场群的面积,就知道,这里面的只要开始产出东西,那定然是一鸣惊人的!
在宝安再停几天之后,他还要去循州、潮州和漳州,那多少也要耽搁几天。
而现在正是腊月初十,差不多二十天才会过年。
按照这个计划和时间,王延兴现在可能还在宝安……当然,也可能到了循州或者是潮州。
可无论是在哪里,那也至少还要五到八日才会回泉州。
难道,章仔钧准备在这里一直等?
就算他有心等,他车上的点心和水,可支撑不了这么久。当然,拉马的那两匹马也要饿死在这里了。
章仔钧看着从刺史府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心想,是不是,先回城里的住处,等有了王延兴的消息再来?
正犹豫着,突然,看到四五辆打着着章家标记的马车,从大街那头赶了过来。
是父亲不死心又要来赶自己回去?章仔钧心里一惊,连忙下了马车去拴马桩解绳子。
可就在他才把马缰绳解开,那几辆马车已经赶了过来,左右地将他夹在中间。
很显然,是没法跑了。
他也干脆地将缰绳往地上一贯,大不了在这里再跟老爹打一架!
然而,那几辆马车门开后,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却是两个颤巍巍的老头子。
那几人章仔钧倒是认识,都是章家的族老……他们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族老看到章仔钧后,颤抖着言辞,声嘶力竭地叫道:“你这不孝的逆子!还不随某等回去?”
“哼……某凭什么听你们的!”章仔钧没看到父亲的身影,便没有了畏惧,对这几个族老,丝毫不看在眼里。
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的书吏,看着章仔钧怒目而视:“凭什么?凭你把你父亲打得生死不知够不够?”
“大人……生死不知?”章仔钧瞪圆了双眼,一脸不相信。
“你还装傻?”那书吏拿出一张纸,对着念道,“你用手,抽在章翁脸上,将他重重地扇倒在地!章翁倒地之后,后脑触地,昏迷!经施救后,无果,至今一夜未醒!”
念完之后,那书吏将纸又原样收好:“在场的二十三人,人人亲眼所见!难道,你还要抵赖不成?”
听到这段话,章仔钧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父亲没有起来追自己了,原来是被自己那一推,倒地后,便没起得来……
章仔钧这才知道,自己当真是闯下了大祸,站在那里,一阵阵地失神:“大人……”
看到章仔钧脸上似乎有了悔意,那书吏才又扬声道:“章仔钧!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随某等一起去派出所领罚?”
听到领罚两个字,章仔钧突然象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突然跳脚道:“不!那都是王延兴害的!不是某的错!某是被逼的……”
听到着话语,那书吏傻愣了一阵,没明白,这跟招讨使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不管有没有关系,都先得将人控制住了再说。
他招了招手,从后面马车上下来五六个汉子,会意,从前后不同的方向,向他围了过去。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装束整齐的侍卫从刺史府大门内涌了出来,将一众马车一起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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