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说的是这世间的巧事,往往扎堆地碰在一起,就像是有人为了编书,而故意安排出来似的。
所以,一些巧事若是发生在现实中,便也会让人觉得,出奇地不真实。
每当丁顺杰回想那日,崔海龙突袭崖州后,扬波军就出现在颜城的这般巧事,觉得怪异……
当扬波军顺理成章地接收了大片的官庄后,却立即又出现了一个叫做合作社的组织,开始接手这些官庄的管理。
这之间的衔接,未免太天衣无缝了些吧!
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这一切,包括崔海龙勾结海盗,只怕就是那泉州刺史王延兴刻意策划的!
只是,丁顺杰与颜城县令和县尉都被软禁在县衙内,没了人身自由。便是有再多想法,也只能是徒增忧虑。
慢慢地,随着扬波军逐渐掌控了局势,再加上颜城令杜永德,和颜城尉王一晨,先后卑躬屈膝地投靠了扬波军,丁顺杰才终于能自由地出入县衙了。
只是,每当他一出了县衙,身后不远处,总是有人若隐若现地跟着……
这自由,还是有限得很啊!
人身自由都得不到保证,自然也没法去寻找王延兴谋划的证据,这事,却是只能是不了了之……
这日,他出了县衙,在县城里闲逛了一阵,觉得口中有些渴,便寻了一处酒肆,要了一壶浊酒,碎碎地自斟自饮……
抿了一口,含在口中,尽是一阵酸涩。
只是,这穷县小肆能酿什么好酒?
丁顺杰皱着眉头,咽了下肚。
正在此时,见两个华服青年踱着碎散的步子,竟然也联袂进了酒肆。
倒是怪了,这两个青年身上所着之服饰并不华丽,可用料却是精致,在崖州的话,显然只有那几家的嫡子才有可能享受这种待遇!
不过,崖州那几家,在崔海龙偷袭崖州之时,便家破人亡,哪里还有机会到颜城来显摆?
丁顺杰自然猜不到,这两人乃是来自泉州,一人名叫林逸成,另一人叫章仔钧,都是泉州大家嫡子!
正猜测着,却见那两个年轻人竟然学那武夫一般,想仰起脖子灌酒喝……
谁知,其中一个却是学不像,酒没喝到,反倒被呛到了,起激烈的咳嗽。
他同伴连忙上前,又是拍,又是摸,可惜不得其法,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丁顺杰摇了摇头,起身走上前去,对那帮忙的同伴说道:“这位小郎君,不如让老朽来助你同伴止住咳嗽?”
林逸成不认识丁顺杰,只见他虽是一声布衣,却气度不凡。他连忙让开,对丁顺杰道:“那便有劳了!”
只见丁顺杰一手扶住章仔钧,一手在他背上拍……也不知道丁顺杰是拍了哪里,章仔钧竟然当真渐渐地停止了咳嗽声。
不一会,便完全平复了。
章仔钧和林逸成连忙躬身谢道:“章仔钧/林逸成谢过尊架相助!不知尊架该如何称呼,家住何处,某等定然再登门道谢!”
章仔钧?林逸成?却不曾听说崖州还是儋州有这两姓望族啊!丁顺杰心中闪过一丝疑色。不过,脸上却是苦笑道:“登门道谢就不用了,某虽然是这崖州刺史,却只能栖身颜城县衙,苟且偷生!”
崖州刺史丁顺杰?作为崖州和詹州的基本资料之一,崖州刺史之名,自然早就为合作社诸位执事所知。
只是,泉州诸家要在崖州获取资源,这丁刺史自然便是挡路之人,第一个就要被王延兴踩到地下……难怪一脸灰头土脸地在这小酒肆喝浊酒。
“原来您便是丁刺史!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还请见谅!”林逸成连忙躬身行礼道。
然而,心中才稍微起了一息同情,立即就意识到,这人虽然与自己有相助之恩,可惜,却是自己对立面之人啊!不由得保持了一线距离。
可章仔钧却不知怎的,竟然没想到此节,勃然大怒道:“这王延兴太可恶了!竟然如此恶待丁刺史!真是岂有此理!”
“仔钧!慎言!”林逸成连忙拉了拉章仔钧的袖子,王延兴可恶,却是在为泉州谋利啊!别人可以说王延兴可恶,章仔钧却不该说。
可章仔钧却一眼瞪了过来:“难道某说错了吗?想想王延兴在泉州的所作所为吧!简直便是无法无天之极!”
“哦?那王刺史,在泉州,还有何作为?”丁顺杰一听,不由得追问一句。
“他尽让些草莽之人掌泉州之权,以粗俗之术乱泉州之道统……他……他……”章仔钧有心想说,他还三番五次地羞辱与某,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所以,只能他他他地说一阵,说不下去了。
“章郎说的,可是,让一些奴婢,学那简写的文字;再用粗俗之白话来书写公文?”丁顺杰连忙说道。
“正是!还有,此人诸事都是利字当头,万万是离不开个钱字!实在是斯文扫地啊!”章仔钧痛心疾首地说道。
“唉,其到了崖州,也是这般做法啊!”丁顺杰摊了摊手道,“奈何,某虽为这崖州刺史,手下兵将却十分羸弱,不似他手下兵丁强若虎狼,某也是无能抵抗啊!只能任由其施为啊!”
“任由其施为?莫非这王延兴竟然将丁刺史的大印都夺了去?”章仔钧怒道,“当真是岂有此理!”
“大印倒是没有抢夺……不过,没有助力,即便有大印,又能如何?”丁顺杰无奈地说道。
“某与这位林公子都是受此獠荼毒之人,只需丁刺史举手一呼,某等定然第一个响应!”章仔钧连声道。
听到章仔钧越说越离谱,林逸成却突然出声道:“仔钧!家中之事,自有家长定论,某等这做小辈,似乎不宜过多妄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仔钧一听,不悦地责问道,“莫非,你也是准备向那王延兴屈服了?”
“这无所谓屈服……某等不过受家长指派……”林逸成有心提醒章仔钧,先要看清楚自己的立场。
可章仔钧却好像中了魔障一般,根本不去思索半分,反倒大怒道:“林逸成!族中掌权之人,早已腐朽,没了进取和锐气,这话,可是你所说。到了今日,却事事都以家人吩咐为托词!你究竟是何意?”
“此地非议事之所,某等还是会驿馆再说罢!”有丁顺杰在,林逸成实在不愿再多说了。
可章仔钧却不愿意放过他:“有何不妥?丁刺史乃是有名望之人,某等便在丁刺史跟前说个明白!是你对还是某更有几分道理,也有个裁判之人!”
这章仔钧是吃了五石散不成?这丁顺杰显然是那站在泉州利益的对立面之人,却跟他去吐露心机,林逸成一脸苦笑一声,不再接这个话题。他起身对丁顺杰和章仔钧拱手道:“某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就此告辞了……”
谁想章仔钧见状,竟然脸上露出狠厉之色,反手往下一按。
噌……地一声,竟然将随身所携的仪刀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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