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北苑门前,守门的是两个军户,见到王延兴过来了,连忙开了门,放他们进去。
进入之后,里面的布置跟校场完全不一样了:除了两侧各有一排房屋之外,院子中间,建了不少矮墙,矮墙之外,却又是许多坑坑洼洼的坑!这地都不平,如何能练兵?可既然取名叫校场北苑,不练兵,又来干什么呢?
罗大牛跟秦一秋都是第一次进这里,肚子里装满了疑问不好问,只能跟着王延兴他们穿过矮墙,来到一片空地前。看到这边地上,竟然一排摆了四根木桩子。而申定平带着几个年岁大一点的奴婢,站在边上候着,想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只是,这些木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看着都是一头粗一头稍微细一些,跟撞锤大小,还箍了六七个铁箍。好奇心极重的罗大牛见王延兴没拦着他,便忍不出跑了过去,细细地看了看,看到原来这些铁箍也不是完全一样的,最前面的铁箍上面,就做了一边一个抓角,将木头微微地撑起来,而插脚上又有孔,两个手腕粗的铁钉,穿过孔,钉在土里面。而这根粗木头,还有一个最大的怪异之处,却是中间竟然被掏空了,拳头大小的内壁被刨得光光的。
这是什么玩意?罗大牛也不多猜,直接就问:“衙内,这就是何物啊?”
王延兴也不说破了,神神秘秘地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对申定平说:“开始吧!”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申定平,让边上的小奴婢去一旁的陶罐内取出一包用薄绸子着的东西。那小奴婢到了树洞口,将那一包东西,从树洞口塞了进去。塞进去之后,用一根跟洞口大小一般粗细的木头往里捅了捅;然后,另一个奴婢,也从另外一个陶罐中取了一包用纸包着的东西,也塞了进去。
两人弄好这根木头桩子之后,又开始照样往旁边的那根木头里面塞东西,而另外又有一个小奴婢站了过来。这个奴婢手里,拿的却是根细长的锥子。原来那木头柱子的背上还有一个芦苇杆粗细的孔。只见他用锥子从那个孔穿进去之后,戳了几下,将小锥子掏了出来,又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心地将一些粉末从孔里面到了进去,倒满了之后,那边在树洞里塞东西的奴婢,开始摆弄第三个树洞了。
就这般,将四根木桩都搞了一遍之后,三名奴婢回身朝王延兴一拜,然后退回到一边。
“准备好了?”王延兴确认地朝申定平问道。
“准备好了,应该比此前试射的效果更好!现在开始试射吗?”申定平点头道。
“嗯!开始吧!”王延兴点了点头,一脸兴奋又不掩的紧张之色。却不忘记对身后的两人吩咐道:“都捂好耳朵了!”
捂耳朵做什么?罗大牛跟秦一秋一愣之后,见其他人早就开始动手往耳朵里塞绸布缎子,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北苑要打雷了!连忙也各自捂住耳朵。
见王延兴点了头,一个奴婢,先往耳朵里塞了揉成团的绸布,然后举过一个火把,朝那木桩子的尾部的粉末点去……火把才挨着那些粉末,就见木桩忽然往后一挫,前端开口处,猛地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轰……
这火光、声音来得一点征兆都没有,吓得罗大牛三魂丢了两魂一般,半响才回过神来。
而那点火的奴婢,却像没事人一样,点完这根点那根,一会,将四根木柱子全点了,轰……轰……轰……
接连又是三声轰鸣声传来,只觉得,地皮都被震动了,两脚直发软,差点就坐地上了。
“衙内,这声音,好大啊……”罗大牛厚着脸皮笑着说道,“难怪他们都说北苑总是打雷呢!若是跟牙兵对阵时,这冷不丁来一下,保管吓得那群牙兵尿了裤子不成!哈哈……”
“你这模样的都没吓得尿裤子,能吓得那些牙兵尿裤子?”王延兴将手里的卷宗收拢成一束,在罗大牛脑袋上一敲,“某可没打算用声音来吓唬谁!你要瞧瞧前面!”说着,手里的书卷指向木头指向的前方。
罗大牛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往那里看,其中居然还包括跟自己一起进来的那个秦一秋。这打雷的奥妙会出在那里?罗大牛也看了过去,原来,大家早就注意到前面立了不少木桩,上面扎了草人,草人身上绑着一些甲页……这东西叫靶柱,在训练军户时,就要对着这玩意连刺杀。只是,在校场,这靶柱立得整整齐齐的。在这里,却是稀稀拉拉的,从三十来步,到五十步之间,乱七八糟地插着,有的还折断了,倒在了地上。他不解地摸了摸头:“这几个靶柱怎么倒了?”
王延兴白了他一眼,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随某一起去看看!”说罢,便往那边走去。
三十来步的距离,走路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到了靶柱群中,王延兴一面拿起一个歪立的靶柱,一边吩咐道:“要注意做好记录!距离炮口的距离和中弹数量最重要!中弹的部位也要做好记录!”
后面跟着的拿着笔和纸的小奴婢,连忙应声道:“喏!”
其余的人,则跟在王延兴,见王延兴选中了目标,便一起在那个草人身上找什么,一起看了又看……罗大牛没想明白,一个草人身上有什么好看的,众人却是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把那个靶柱上面绑着的甲页拆了下来……真是!难道那声音还能在这铁甲页上响出窟窿来?
咦?还真有窟窿?!就在罗大牛准备呲之以鼻的时候,他斜视的目光发现,从那靶柱上拆下来的甲页上,还当真有一个圆窟窿……
“这……这……这是什么法术!”罗大牛惊诧道,“这声音太响了也能把铁甲给响出窟窿?”
“响你个头!”王延兴又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要你好好读书!你就吊儿郎当!还法术!你看这里谁是神仙啊!”
罗大牛恍然大悟道:“是哦!吕道长不在啊!”随即,他又改口说道,“那肯定是衙内您了……”
啪……脑袋上又挨了一记抽。王延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发火巨响的事物,名曰树炮!装填手依次装入发射药和弹丸,然后点火:这窟窿,便是发射出来的弹丸打出来的!”说罢,把那块甲页狠狠地拍在罗大牛手里,“好好看看!”
接过甲页,罗大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甲页,瞅着那个空洞洞的圆孔,仔细看起来,他摸了摸,突然,就像有了发现一样,惊讶地叫道:“衙内!这弹丸是用什么做的呀!连铁甲都能打穿!”
还以为他当真能看出来了点什么呢,王延兴白了他一眼:“铁丸!”铸铁丸自然不算是一种很好的弹丸,可目前也没有条件在弹丸上动太多脑筋。况且,只要速度够快,动能够高,便是用水也能把铁甲打穿,更不用说铁丸了。再说了,经过碰撞后,铸铁丸还会破碎成数块小碎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还能起到扩大杀伤的作用。当然,之所以用铁丸做弹丸的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铁场能自己造。
罗大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他真的懂了似的。对他根脚知之甚深的王延兴,自然知道这货是习惯性装模作样,也不去点破,而继续往下说道:“今日,之所以要将你们两个:罗大牛和秦一秋都叫来,是因为树炮的开发,到了这个程度,可以开始初步地交给军士去试用。某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这树炮应该如何用!”
见王延兴的视线不时在自己的脸上扫过,罗大牛连忙把头埋得低低的。他心想,这玩意怎么用?见了敌人冲上来,然后就点火轰他娘的啊!不过,他也知道,这话一说出来,脑袋上又得挨一下,还是不说为好!
罗大牛这怂样,自然也落在了周围众人的眼中,而就在刚才,他一进院子,就只顾着看稀奇玩意,连树炮对着的靶柱都没留意,就更是无能至极。然而,作为最早坚定地跟着王衙内的班底,在王衙内心中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及。至少,王延兴是绝对不会拿着书卷敲哪个下属的脑袋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罗大牛不敢说,秦一秋也不再藏拙,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禀阿郎!此树炮能一次发射出多枚弹丸,在五十步范围内,击破铁甲,威力巨大!四门树炮,可当上百强弩的齐射!若是以之突袭,定可收奇效!不过,奴以为,此树炮装填时间较久,而且,弹丸梳密不一,若是对付骑兵,恐怕难以奏效;便是面向步兵,也最好只在临敌冲锋时爆发,施放后,便收至阵后,不宜单独成军……”
“不错!”王延兴点了点头,“不良帅所言极是!此树炮是某军火器开发计划的第一步!能初步体现出火器威力巨大的特点。但是,射程短、精度差、装填时间长的缺点,也很明显。所以,某要你们,集思广益,综合考虑,倘若是遇到了敌人,该如何运用!然后,将这种运用的方式,体现在日常训练中!”
“喏!”众人齐声应道。
“罗大牛!”话锋突然一转,王延兴将罗大牛的名字单独点了出来。
“属下在!”罗大牛低着头应道。
“长矛阵列作战的方式,将是某部长期的作战方式,在训练新兵和操练老兵的过程中,不得懈怠!”
“喏!”
“但是,逐步地,要挑选一部分忠诚可靠的军士,进入到北苑来,学习这树炮的操作!具体的学习的方式,由申定平负责……学成之后,一部分配合长矛阵列作战,一部分,参与不良帅的突袭行动!”
“喏!”
“嗯,你们都去忙吧!”王延兴挥挥手,将陪同在身旁的小奴婢打发去做事,又让申定平回头把试射结果统计出来之后,拿过来,然后再对秦一秋和罗大牛说道:“你们二人留下!”
众人依令散开,靶场中央,只剩下王延兴面对着罗大牛和秦一秋。三人中,王延兴年龄最小,身材也最小,可虎头虎脑的罗大牛跟高大壮实的秦一秋,站在王延兴对面,却对这个身形小小的主人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站得规规矩矩地,竖着耳朵,等王延兴说话。王延兴却不着急,等人都散开了,才缓缓地说道:“某受家父之委派,前来小溪场以来,一直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因此,多次受制于人。现在,总算好了一点,某得了你们二人之助力,分别训练了一支可以正面应对牙兵的军户和可以夜装奇袭的不良人。某心里记着你们的功劳!”
“这是属下的本分!不敢贪功!”秦一秋连忙拜道,罗大牛也连声说:“衙内!要不是你!某等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就算是为你去死!大牛也不皱一下眉头!”
对他们急切的表功,王延兴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但是!成绩只属于过去,面向未来,某需要更多军户和不良人!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语气顿了顿,暂停片刻,继续说道,“某需要一个人继续训练不良人,而需要另一个人带领不良人出发去扫荡小溪场周围的贼盗!同时,某也需要一个人继续训练新的军户,而一个人率领训练合格的军户成为一支常备之军……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那么,大牛!你想继续训练军户,还是领军?”
“大牛脑子笨,大牛还是继续训练军户吧!”罗大牛挠了挠头,很快就做出了绝顶:装傻。
“那你呢?一秋?”
“某愿领众不良人,扫荡周围贼盗!”秦一秋也说出来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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