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依稀能够看见鹅毛大雪中一女子艰难的背着一个人前行,滴滴答答的血将白色的雪给渲染,在雪地中晕染开来,像是一朵朵妖冶迷人的彼岸花。
“凉月,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她忍着寒冬,凛冽的风刮在她的脸上,不停的呐呐着。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导致凉月也跟着滚了下来。
“孟妤!”沈廓见状就要冲过去。
而摔在地上的人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伤,连滚带爬的朝着凉月扑了过去,她满脸惊慌的将凉月身上的雪给扫干净,哆哆嗦嗦的抱起她的尸体,“对不起,凉月对不起,你别怕,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别怕,我送你回家。”
“啊!”她再也受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出来,长长的宫道上只听见她凄惨的声音不断的环绕着,漫天大雪扑面而来砸得她喘不过气来,所有积压的伤都在这一刻顷刻间释放出来。
沈廓试图接近她,可总觉得自己越是靠近她越是痛苦,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她哭累了,又踉踉跄跄的起身把凉月背着,走走停停,摔倒又爬起,一路上被不少人围观,议论,愣是拖到了天黑的时候,她将凉月背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下,唯独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在雪夜不断的流淌着。
她将人小心翼翼的给放在了雪地里面,浑身都是鲜血,一张脸也是脏兮兮的,双手早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沈廓始终没有离开她半步,就这么站在她的身后定定的看着她,眼中都是心疼,他已经派人去通知七叶了,在这个时候她身边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也就是七叶了。
“你怎么那么傻?”她颤抖着手轻轻的触碰着凉月的脸颊,泪水无声的落下。
自穿越之后,她没有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她以为这是一场梦,可无论她怎么去努力都没有办法醒过来,她一次次的被这个世界给同化,一次次的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面前离开。
可她怎么忘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天下兴亡和她有什么关系,民不聊生与她何干?
她也不过是乱世中漂泊的浮萍罢了!区区蝼蚁居然试图蜉蝣撼大树。
她安静了下来,却开始不停的用双手挖坑,直到沈廓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抓住她的肩膀,“孟妤你清醒清醒,你这样凉月会不安心的,她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我为什么要活着?”她觉得不可思议一般的甩开了沈廓的手,茫然的喃喃自语,“该死的人是我啊!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什么都没有,最该死的人分明是我啊!”
“我算计了这么多的人,最该死的人是我啊!她还那么小,她才十六岁,是我害死了她,是我一意孤行,这才害死了她的。”
沈廓抓住她的肩膀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你死了七叶怎么办呢?七叶也还小,她还在晋阳,你死了皇上不会放过她的,太子也不会放过她的。”
孟妤怔怔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地上的人,直到一阵马蹄声响起。
七叶得到消息之后就骑着马快马加鞭的赶来了,隔着数十米远她翻身跃下马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皇宫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可是在看见凉月尸体的这一刹那心中还是跟着揪了一下,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如雨下。
“七叶……”她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小姑娘,有些害怕和无措,“是我害死了凉月,你杀了我好不好?我把命还给你们。”
她抓住七叶的手,不停的祈求。
七叶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心疼不已,“姑娘,不是你的错。”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死了凉月的。”她狠狠的摇了摇头否认这一点,眼神中都是自责和不安。
七叶忍着泪水抓住她,“姑娘,和你没关系,七叶希望你好好活着,奴婢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把甩开了他们,开始疯狂的给凉月挖坑,双手都已经鲜血淋漓了也不肯松手,可是挖了一般之后她又觉得不妥的呐呐道:“这里不是商洽,凉月肯定不喜欢的,我要把她带回商洽去!”
她如今的样子很是吓人,沈廓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直接将人给打晕了,随后朝着七叶道:“你把凉月带上,随我回将军府。”
七叶忙不停的点了点头,转身把凉月背上,而沈廓的人也紧跟着出现了,他抱着孟妤翻身上马直奔将军府。
如今孟妤是断然不可能在继续待在太子府了的,在这样下去的话她肯定会疯的,而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李拓伤势很重,她那一刀险些要了他的命,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回到将军府之后,沈廓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去给公孙行止传话。
孟妤伤痕累累一直没再醒过来,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更加不知道,在得知她的情况的时候,那一向总是处变不惊的商洽前朝太子,人人眼中的花瓶,冲冠一怒为红颜。
男人青衫变黑衣,带着数十万大军压境晋阳,只为美人。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晋阳一时间被打得猝不及防,再加上李拓伤势惨重还未曾清醒过来,晋文帝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一咬牙答应了交出人。
连续了三日的战火这才消停下来,而那处于梦境中的人也才醒过来,可却失去了神智,谁也不认识了,害怕人,听到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吓得魂飞魄散,谁也没法靠近,除了七叶之外,见到人就躲。
昔日的美人,如今也不过是这高墙中一个魔障了的女人罢了,沈廓未曾出征,被晋文帝剥去了官职,可依旧想方设法的将她护在这一方天地里面,哪怕她如今疯了。
李拓与她一同醒过来,伤势未好就踉踉跄跄的前来探望,在得知她疯了的时候说什么也不相信,双目死死的盯着沈廓,直接从他的身侧略过步伐蹒跚的往后院去。
大雪纷飞,红梅红墙,房屋内,女子一袭鹅黄色的衣裙,裹着被褥将自己藏在了床角,脸上都是对一切事物的恐惧,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哆哆嗦嗦的裹紧了被褥,几乎是在那一双手推开房门的时候,紧跟着的便是女子害怕的惨叫声。
“不要!不要!”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李拓,害怕得浑身发抖,不停的用被子遮住自己。
李拓僵硬在了原地。
沈廓从他身后走来,语气很是平淡,“她疯了,殿下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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