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雨点般大小,却砸在人的心坎上。
孟妤清楚的明白,该离开了。
再不走,她真的走不掉了。
哪怕举目无亲,哪怕颠沛流离都要离开了。
诱他入红尘,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她理好了情绪,仰起头来,笑吟吟的道:“那奴婢谢谢殿下。”
他轻笑着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这些日子纪老将军蠢蠢欲动的,他担心被皇帝看出什么来,再加上纪家一家老小都在绍安城,他心中自然是放心不下,所以只能将人支开了。
他们离得越远,他做的所有事情就可以豁出性命去了。
孟妤自是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也便任由着他。
翌日早朝的时候,在一片争执声中拉开了帷幕,皇帝高高的坐在龙椅上,睥睨着大殿上的一切。
几波人争执不下,若不是顾及着他怕是就要打起来了。
旁边的高公公看得冷汗直冒,可是皇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也不好打断。
“这是当金銮殿为菜市场了?”
听了片刻之后,他总是没忍住的掀了掀眼帘,那眸中寒光乍现,不怒自威的气势让现场很快就肃静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公孙长堰微微倾身,眯了眯眼眸,“朕看诸位爱卿吵得倒是热闹,可吵出什么结果了?”
“启禀皇上,臣认为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大皇子已然面壁思过了数月,也该给个机会忏悔才是。”说话的并非是吵闹的朝臣,而是那总是袖手旁观的萧阁老。
他站出来之后众人纷纷不解的望向他,眼神中都带着探究的意味。
谁不知道萧阁老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如今居然给大皇子说情,这是闹那样?
孙康见状喜上眉梢,心中窃喜的上前,“启禀皇上,臣也觉得萧阁老说得有道理,大皇子毕竟是长子,虽犯了错,可也该给个洗心革面的机会才是。”
一瞬间大皇子的那些追随者都纷纷站了出来。
公孙长堰有些错愕,显然对于萧阁老的说辞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老家伙……
他蹙眉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人群中自己的那个儿子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公孙长堰这才点了点头,借驴下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依萧阁老所言,此次冀州剿匪之事便交由大皇子全权去办。”
“回皇上,”孙康又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拱了拱手补充道:“大皇子毕竟年轻气盛,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不如派个人跟随也有个照应。”
公孙长堰眉心颦蹙,语气不咸不淡的,“那丞相觉得谁最合适呢?”
“臣觉得纪老将军就最为适合。”孙康低垂着头回道。
一时间在场鸦雀无声而公孙长堰则是喜上眉梢,那原本颦颦蹙起的眉梢也减缓了不少,却故作惊讶和不舍的表情。
“丞相还是换个人吧!纪老毕竟岁数也大了,经不起折腾,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这话意有所指,可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皇上巴不得将纪家连根拔起,也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人群中的纪老将军闲庭阔步的走了出来,背影挺拔,不卑不亢的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微臣愿意亲自前往剿匪。”
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有这么多人推波助澜,反而减少了皇帝的猜忌。
“好,”公孙长堰激动的拍了拍龙椅站了起来,甩了甩龙袍,“不愧是我商洽的猛虎,纪老将军当真是老当益壮,朕许了。”
如此的爽快让人觉得惊讶,但似乎又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群臣拱了拱手,异口同声道:“皇上圣明。”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响起,早朝就这么波澜不惊的结束了。
公孙胜讨好似的上前将地上的纪老将军搀扶起来,“纪将军。”
纪老将军倒也没有矫情,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谢三皇子。”
公孙胜颔首一笑,眼中却有些失望。
心头疑惑。
这纪老将军一把年纪了,若是他不想的话自是无人能够驱使的,父皇虽然不喜纪家,可也不好真的直接下死命令,这样只会落人口舌。
而他这个父皇又一向极为在乎名声一事,自然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可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这老家伙也不傻,怎地就……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人群就散去了。
倒是公孙瑾走到他的旁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三皇兄还是这般的礼贤下士。”
“六弟也不赖啊!”公孙胜也不掩饰的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衫,“本以为六弟是个心无杂念,身娇体弱的,万万没想到,六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公孙瑾哈哈大笑,“三皇兄过誉了。”
公孙胜冷笑不语,目送着他离开。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接二连三的风波到底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难道真的是公孙瑾不成!
可很多事情又都对不上号。
他眯了眯眼,透露着危险的光芒。
很快早朝的事情就传到了东宫来,孟妤浇花的手微微一颤,正欲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公孙行止的时候,后者已经从寝殿内走了出来。
青衫缥缈,闲庭散步一般的走了过来。
高栾立刻走了上去,“殿下。”
“嗯,不用说了,本宫都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高栾应了一声是这才退下的。
孟妤见状便停在了原地,微微欠了欠身,“殿下。”
“嗯,本宫都知道了,”他走了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残花,将它丢在泥土间去,“约莫也就在最近几日,纪老将军便会离开绍安城,阿妤不必担心,本宫不会和他们同归于尽了的。”
孟妤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那萧阁老殿下打算怎么办?”她又道。
纪老将军可以支开,可是萧阁老……
公孙行止敛了敛眼底的情绪,柔和点笑了笑,“萧阁老位高权重,三朝元老,皇上不敢动他的,就算是要动也得证据确凿,朝中不少官员都是萧阁老的学生。”
萧阁老年轻的时候是太傅,后来又当了一阵子的丞相,最后做了阁老。
他的威严不明而喻。
皇帝自是要好生掂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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