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刚刚才瞬间的功夫她就把花名册上的人全部都记下来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太子殿下的身边居然会有这么一个过目不忘的宫女。
他从一开始的棋局就布置得滴水不漏,一步步都是诡计,一步步都是算计,他每一步都算得极好。
从房云翼到皇后,再到皇上的心思。
春闱他真的稀罕么?怎么可能,无非就是世人想看看这位太子爷是何等的废物,皇后和皇帝,乃至文武百官想看他的笑话罢了。
而他非但没有避开对方捅过来的刀刃,反而迎了上去,将这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公孙行止为何会亲自前来报考春闱,别个人或许真的需要亲自前来,可他不一样,他是太子,皇后又急切的想要看着他出丑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有的是人上赶着将他的名字报上去。
他此番无非就是为了带自己前来,就这悄无声息的,在礼部尚书——徐大荣的眼皮子底下,夏世子的视线范围内,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切都给复制黏贴了。
到时候谁又查得出来呢?碰过花名册的人何其之多,只会成为一个无头冤案。
怀揣着怀中的东西,孟妤一路辗转着去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避开了热热闹闹的街道,此番是个布庄,地势一般,生意也是不冷不热的那种。
“老板,”孟妤提着裙摆踏了进去,喊了一声:“我要一张寒山古松制作的宣纸。”
她这一话一出,布庄的其他顾客都跟看笑话似的看着她,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人是谁啊?哪有人到布庄来买宣纸的?”
“看这样子就没见过世面的。”
几个小娘子围在一块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朝着孟妤指手画脚的,都觉得有些好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布庄的老板并没有笑话她,而是和蔼的笑了笑:“姑娘不如先看看布匹。”
孟妤点点头,这老板倒是和颜悦色,五十多岁出头,看起来很是儒雅,一身暗黄色的长衫,礼貌又周到,孟妤扫了一眼,随后有模有样的在店内看了起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话有什么意思,只知道这是公孙行止让她说的,她怀中还有公孙行止让她带着的一块月白牙的玉佩,作为信物。
别的他都没交代,只是让她来这个地方把花名册上的人所有的消息都写下来。
虽然名单早就广布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然而真正的高手都是被隐藏的,每一次广布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而花名册上的人都是大有来头的。
如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公孙则,公孙胜,乃至皇室中所有人的名字呢?
老板很快就把店内的人都送走了,随后朝着她伸出手去:“姑娘可有带了信物?”
孟妤楞了片刻,从怀中掏出来给他。
老板端详了片刻,挥挥手让小二把店门关上。
老板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朝着她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来:“姑娘这边请。”
孟妤没做他想,跟着他去了后院。
二人一路随着回廊绕到一处书房,古色古香的布置,厚厚的书堆满了书架子上,屋内有着淡淡的梅花香,很是熟悉,她微微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老板恭恭敬敬的开口,还示意她坐下:“殿下可是让姑娘送些什么来?”
二人跪坐在一张不大不小的案几旁边,膝盖下是一个蒲团垫着,他为孟妤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
孟妤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道:“花名册。”
老板恍然,也有些惊讶,以往都是高栾前来的,此番换了人他本就觉得不可思议了,而且前来送的东西还是花名册如仇重要的物件。
“不知此物在何处?”老板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问道。
孟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此处。”
老板一时间有些茫然,很显然是没有听懂。
孟妤解释道:“花名册在奴婢的脑海中,还得麻烦老板给些笔墨纸砚,奴婢好默写下来,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足矣,有劳了。”
她谦虚有礼,倒是让老板措手不及,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朝着孟妤拱手道:“姑娘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为姑娘准备。”
……
桃月楼内。
坐在二楼上好位置的二人面对面的坐着,可话少得可怜,高栾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靠着未曾走近,只是视线范围内都是自家殿下的安危。
“父亲的话我都带到了,兄长是否考虑给父亲回信?”夏侯淳注意着他的一言一行,可也不知道是这个人太能装了,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复仇呢?
作为七尺男儿,最不能忍受的一点无非就是有仇不能报,公孙行止背负着这么多的血海深仇,还要面对贼子笑颜如花的,当真毫无篡位之心么?
而他只是波澜不惊的端坐在对面,闻言手指敲打着桌子,目光落在楼下哼唱着小曲的伶人身上,悠悠的开口:“不必回信了,有劳舅舅挂心了,此番甚好。”
“父亲一直惦记着兄长,深怕兄长在邵安受委屈,特意让子谦前来,兄长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以都告诉子谦。”夏侯淳很明显并不满意他的这些回答,有些急切的追问。
“锦浪滔滔,风萧萧,四野荒凉,泪成霜……”
楼下的小曲一声又一声的响起,小姑娘约莫十五岁的年纪,嗓子很好,唱起来低回婉转,一下子惹来了不少的掌声。
公孙行止这才收回目光,轻笑了一声:“皇上待本宫甚好,子谦不必担忧,倒是你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到邵安来怎的也不考个功名为舅舅争光呢?”
他这答非所问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心中不悦,夏侯淳强行压下心中的那一份焦躁,皮笑肉不笑的解释:“兄长抬举了,子谦愚钝,对于此事实在是不敢恭维。”
夏侯淳的名声在邵安算不上坏,但是绝对不好,尤其是他长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又言行温和,惹得不少的小姑娘芳心暗许。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并没有半点的官职,尽管如此他又是镇远侯的独子,他日必定也是要继承其的位置的,所以依旧有不少的官员和他私底下往来。
他们的心思公孙行止如何不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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