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一趟出宫孟妤心中有些战战兢兢的,总觉得对面的人没安好心。
论起心计而言,她觉得公孙行止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帝都要更高一筹。
如若不然的话又怎地会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的破绽,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安然无恙呢?
微风习习,春江水暖,两岸的杨柳嫩芽抽出,等候着一阵春风将它唤醒。
马车在人声鼎沸中行驶着,除了那夜她设计让这人出门以外,这人出门都是坐马车的,很是招摇,倒显得有些刻意一般。
“此言差矣,依我看今年的春闱男子自然是房大人一马当先,女子必定也是云安郡主当仁不让。”
有人闻言冷笑一声,颇为自负的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以在下看,未必,总不能年年都让这二人占了去,再者,这二人又不参加科举考试,何故来与我们这些读书人争夺?”
人群一下子炸开锅来,议论纷纷,各持己见。
春闱这事一直都受到,可对于读书人而言就是天大的事情,商洽的科举制度,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
而每年春闱选拔出来的前三名,是最为有希望成为下一个状元郎的。
这会刚刚开春,不少人就在关注着春闱的事情了。
争执声中,不断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此处茶楼名唤桃月楼,这里的人高低贵贱都有,作为邵安城最大的茶楼,不仅仅是凭借着大出名,主要的还是因为这里头说书的讲得好,伶人小曲唱得妙计了,从而总是吸引着三教九流在此聚集。
当他们走进来之后吸引了不少的人,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袭湖绿色衣衫的公孙行止身上,而他旁边的孟妤识相的戴上了面纱遮挡,苗豆芽的这幅身躯名声不好,而且又是一个及其出名的人物。
这要是被认出来了,她倒是无所谓,总归也没人知道她进了宫。
坊间传闻她是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带回去了,可却没了消息,随着一个个八卦的升起,大家也都将这档子事情忘记了。
可她固执的认为人的记忆是很深刻的,若是被这些人看见了难免又惹出一些事端了,所以这才戴着面纱的。
此番一看,若忽略不计身材的话,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着实叫人有些心动。
“这位公子是……”
“未曾见过啊!”
公孙行止的出现惹来了不少人的嘀咕,瞧着这么一个仙气飘飘的人出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些违和,和他这一身的气息都不搭配。
“殿……少爷,咱们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啊?”孟妤跟在他的身边小声询问着,两只手提着裙摆,眼神四处乱转。
“听小曲。”他答得随意,眼底一片宁静,偏又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气息在其中。
广袖衣袍随着动作处处带着股仙气似的,那袖口处细看似有幽幽竹叶在晃荡,身姿挺拔让人平添了几分旖旎的想法出来。
邵安城的人天子脚下,什么样的美人未曾见过,连带着第一美人——姜茗,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偏这男子生得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又不显娇柔,儒雅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似那天山的雪莲一般孤傲,清冷,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不是那么难相处。
如此杂乱的两种气息在这人的身上却不显得违和。
“莫非是谁家的公子?”有人盯着那上了楼的背影小声嘀咕着,忽而又蹙眉:“可未曾见过如此风姿的人啊!”
真是怪哉。
三人进了一个包厢,里面香气缭绕,是春的气息,又夹带着微不可察的桃花,温婉又浪漫。
包厢的陈设摆放得极好,小二端来茶水和点心,瞥了一眼三人,又继续低着头,倒茶水的时候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孟妤同情的从他手里面接了过去:“我来吧,你去忙。”
小二如重释放的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把茶水给她:“那小的告退了,几位有什么需要吱一声便是。”
孟妤偷笑,瞄一眼淡定自若的某人:“殿下吓着人了。”
“本宫很吓人?”他歪了歪头,瞧着一脸愉悦的孟妤:“那你为何不怕?”
“殿下没有很吓人,只是因为殿下太不像这人间的人了,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敢直视。”她一板一眼的说着,又得心应手的吹了吹有些滚烫的茶这才递给他。
几个月的时间下,孟妤已经成长为一个尽心尽责,周到又万能的宫女,除了暖床这事依旧停留在原地以外。
闻言他嘴角多了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包厢的位置极好,能够听到关于外面的一切,亦能做个附庸风雅之人,在此处小歇片刻。
“阿妤去街上走一遭吧!”他懒洋洋的斜靠在蒲团上,身子微扬起,慵懒至极:“去看看今年春闱都有那些人参加。”
“殿下是想要奴婢抄一份?”孟妤身形一顿。
这家伙莫不是又要在春闱上动什么手脚,陈泰宁为什么死她虽然猜不到具体原因,可总觉得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阿妤这么聪明不需要抄,以阿妤过目不忘的本领,看个两三遍也就记下来了。”
这话让孟妤笑容都僵硬住了,她的确过目不忘,可是她没和公孙行止提起过啊!这人的观察力还真是可怕。
扯了扯面纱,慢悠悠的起身:“那奴婢去看看。”
“嗯。”他大大方方的摆摆手,又朝着高栾点点头。
在孟妤转身的时候,高栾从怀中不情不愿的掏出来一个荷包递给她。
眼前忽的一亮,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这是……”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早些回来。”公孙行止温和的开口。
人一走,他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不少,冷眼看向屋内那帷幔浮动的地方,眼底的凉意让旁边的高栾都有些犯怵。
“出来。”他寒声开口。
帷幔后的人抖了抖,惶恐不安的走了出来,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容苍老,蓬头垢面的,嘴唇被密密麻麻的针线缝了起来,手指都在瑟瑟发抖,血肉模糊很是吓人,眼神中都是恐惧,一步步的朝着他跪了过来,却没有办法开口。
高栾吓得瞪大了瞳孔,脱口而出:“花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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