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商义后,宫悯先回到雁城,在陌桑指路下来到隐藏在僻静小巷子里的闲庭。
眯起眼睛,看着门头上的两个字,宫悯面无表情道:“记得帝都有一家首饰店,店名就是闲庭,你再改一个吧。”
陌桑的脸马上一黑:“这有什么,曲如歌的望月山庄还不是跟乐阳郡主望月阁同名。”好像同名也不太好,眼珠子滴溜溜一直不停地转动,跟在宫悯后面走进大门里面。
“什么人,敢乱闯闲庭。”
两把剑刷一下朝他们砍过来,宫悯连忙抱着陌桑闪开,一招打两人打退。
陌桑看到二人还想动手,忍不住喝道:“连本郡主你们也敢砍,想造反呀你们。”完全忘记要扮鬼吓人的事情。
突然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弥生、赢戈一直僵在原地,里面也马上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就看到三道身影不分前后地从里面飞扑出来,用眼泪把宫悯和陌桑围住。
陌桑避开白芷和倪裳的眼泪祸害,看向一边的有些眼熟的少年道:“噫,夫君,咱们的人里,什么时候多一枚小鲜肉。”
“是小白。”宫悯无奈道。
“呀!”陌桑惊叫一声,伸手去捏捏小脸:“小白呀,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我早就说过你有男神的潜力,这不一瘦下来就能迷倒不少妹子,我敢说白芷一定对你温柔了不少。”
“郡主。”
白芷不满地叫起来道:“不带您这样的,回来就这样打趣奴婢,也不想想奴婢为您掉了多少眼泪。”眼泪又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陌桑用手揩去她的眼泪,笑眯眯道:“放心,妖孽通常是祸害千年,不会那么容易死掉。赶紧准备一下,我好好沐浴梳洗,在外面这些日子过得一点也不舒服。”
“……日日都为郡主准备着,奴婢想着没准那天郡主就来,没想到真的把郡主盼回来了。”白芷哽咽了半天后,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一直叭叭地往下面掉。
陌桑把她抱入怀里,拍拍着她背安抚道:“好了好了,这不都回来了,不哭了,再哭我就要被淹死。”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就是,好容易回来了,以后不准提死字,也不想小的们难过,赶紧吐口水说过。”
白芷的话刚落,宫白就是马上接话,两人眼睛像长针似的,用力地盯着陌桑,一副陌桑不说就吃掉的模样。
陌桑缩了一脖子,顺从地呸呸呸了几声,盯着宫白的粉嫩的小脸,语重心长道:“小白呀,你可要记住,一胖毁所有,吃食需要谨慎,永远要让自己瘦成一道闪电。”
宫白听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边不停地点头,扑向宫悯道:“主子,您回来就好,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日子,人家有多惨。”
“怎么,有人欺负你。”宫悯皱着眉头。
“回姑爷、郡主,谦小王爷轻薄小白,觊觎弥生和赢戈的美色。”白芷马上大声地汇报,最近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三人马上露出一脸苦恼的表情。
陌桑听完后才知道,陛下不仅把何一鸣派过来,还把刚成为郡马的谦小王爷也打发过来,美其名曰为历练。
白芷竖起两根食指,比划着道:“谦小王爷好男风,孔成业好男风,陛下把他们俩凑到一起,莫非是想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闻言,陌桑惊悚地看一眼白芷:“好歹是女儿家,说话要注意分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小心日后会嫁不出。”最重要的是,别人会说是她教导无方,下面的人才会罔顾礼法。
“郡主当日在登高文会上,不也当众说出‘不想潜规则若初公子的女子不是好女子,不想推倒颜惑公子的姑娘不是好姑娘,不以嫁给宫大人为目的的女子枉为人’,这样不顾女儿家矜持的话。”
白芷把陌桑当年在登高文会上的丰功伟迹搬出来,驳得陌桑一脸囧。
宫悯也忍不住打趣道:“夫人,你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兑现,教会巾帼社的姑娘们一百零一种撩汉**。”
“他们不用本郡主教,都已经找到婆家,若再教会他们一百零一种撩汉**,日后他们夫家找上门,夫君可要保住人家。”陌桑向宫悯撒娇,在场几人不由哆嗦一下,好肉麻。
“郡主,这衣服料子粗,穿着不仅不暖和还很不舒服,赶紧沐浴换身舒服的衣裳。”倪裳也不管陌桑是否同意,就拉着她往屋里面走,白芷自然跟在后面。
目送陌桑进屋后,宫悯对在场三人道:“你们跟我到书房,说说颜惑公子的事情。”
陌桑美美地浸在浴池里面,完全不理会宫悯他们商量什么事情,正浸得舒舒服服时,一只小手握着她手腕,几根手指迅速落在相应的位置上面。
“郡主,你受伤了。”白芷诧异的声音响起。
陌桑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在水里,能保住命已经不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伤。放心,上官爷爷一直有为我施针医治内伤,回去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郡主……”
“你太激动了,我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感觉到白芷的声音有异,陌桑就知道她看出自己的伤势,想不到她的医术又精进了,只好出声提醒她不要声张。
白芷看着浸在热水里,面色过于苍白的女子,强忍着不哭出来:“老天爷对郡主太不公平,旧伤好不容易全愈,怎能让您再次陷入如此伤痛病患,反复折磨您。”
“放心,上次没死掉,这次也奈何不了本郡主。”习惯使然,陌桑自然而然地安慰白芷。
“郡主,这些话应该奴婢对您说。”白芷握着陌桑纤细的小手,努力平静地安慰道:“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找到办法,寻求到良药医治好您的内伤,保您长命百岁,还要生一位小姐和小公子呢。”
“好,我信你。”
陌桑接受白芷给她画好的大饼,笑笑道:“你今天开始,就为我好好调理身体,我争取明年生个小宝宝。”
白芷马上破啼为笑:“奴婢一定会努力调理好郡主的身体,保证郡主能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他会比松果、松仁、月亮它们还可爱一百倍一千倍。”
陌桑笑了!
经过一番梳洗后,陌桑换上一身清爽的衣袍,再次展现出绝世华风,坐在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宫悯从外面走进来,不是原来的打扮,坐在床边对陌桑道:“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我带着赢戈、雨桐去救颜惑他们,明天让人到雁归楼定上桌好酒好菜,我们热热闹闹的吃一顿晚饭,庆祝我们平安回到大鸿皇朝。”
“桑儿都听夫君的话。”陌桑乖巧地一笑,拉着宫悯的手道:“夫君也要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夫君一定把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宫悯低头在陌桑的红唇上轻吻一下,替她盖好被子道:“你有伤在身,需要多休息,没准你长长睡上一觉,醒就能见到我。”
再深深相吻一下才起身,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陌桑静静躺在床上,抚着被宫悯吻过红唇,露出一丝甜蜜笑容。
他不喜欢“闲庭”二字,陌桑心里地动,起身道:“弥生,你们去重新做一块牌匾,把外面的牌匾换掉。”
“郡主,想换什么字?”
弥生的声音从梁上飘,人也出现在陌桑面前。
陌桑想了想,念道:“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有了,就叫于飞堂吧。”
于飞?
弥生愣了一下,问清书写方法后,带着疑问便出门找人赶制牌匾。
大约是因为回到自己的地方,或者一直赶路真的累,还是身体的伤让她变得格外容易疲乏,陌桑很快便沉沉睡熟。
宫悯刚带着赢戈、雨桐趁着夜色来到军营。
走进营帐,蓦然看到坐在大帐中间的高大身影,整个人一阵惊愕,连忙跪下道:“二爷,您何时也到了雁城?”
赢戈、语桐也连忙下跪,难怪禁军统领何一鸣会出现在雁城,原陛下竟悄然出现在雁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高在上的男人慵懒地看一眼跪在下面的陌生面孔,极不满意地闭一下眼睛道:“你乔装打扮就不能乔装个像样点,偏生是这一副模样,真让人倒胃口,半道上遇着我怕是也不敢相认
“形势所逼,唯有这样才能畅行无阻。”宫悯跪在地上,恭谨地回答帝王的问题。
“是因为容华。”元和帝口中又冒出一句话。
“回二爷,桑儿虽保住了一条命,内伤却极重,上官老神医说需要好好静养,她会安份上好些时日。”
元和帝冷哼一声:“容华是自作自受,日月山脉那么大,哪儿都不跑,干嘛非跑云玄虚洞。谁不知道那个地方,向来是有去无回之地。”
宫悯生怕帝动怒,责罚陌桑,犹豫一下道:“回二爷,桑儿打一开始便是前往玄虚洞,只是恰好遇上医界的盛典,恰好遇上上官公子,她的目标始终是玄虚洞,是无论如何也会走上一遭。”
“无缘无故,为何非进玄虚洞。”元和帝厉声责问,他了解陌桑,一定不会做无功之事。
“回二爷,桑儿已经译古洞遗址的文字,执意进入古洞遗址,是要确认一遍翻译出来的内容是否误,确定无误后便献给陛下。”
这番话让帝王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宫悯趁机继续道:“桑儿进入古洞遗址后才知道,前人拓印下来的内容,仅仅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仅仅是一份天下地图,以及海上行线路。”
闻言,元和帝一阵沉默道:“此事日后再说,眼下先解决颜惑的事情。办法已经有了,只是还差一个执行的人。你既来了,这桩差事便落到你头上,赶紧办吧。”
“是,二爷。”
宫悯毫不犹豫地应下,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到宫悯应下了,元和帝满意地一笑道:“很好,你今晚就去把君无涯拎到我面前,人家送到门口的羊,我们没理由不宰。”
噫!
宫悯心里一阵惊愕,他难道不是去救颜惑吗?
“他用不着你救。”大概猜到宫悯的心思,元和帝不以为然冒出一句话。
“是,在下定不辱命。”宫悯瞬间会意,却摸不透上面那个男人的心思。
庆幸他和桑儿的怀疑没有错,颜惑被擒,果然是另有乾坤。
元和帝慢悠悠问:“你可明白其中原由。”
宫悯细想一下道:“回二爷,在下以为是烨帝认为目前领兵将帅非合格之才,急于换上合适人的人选。”
刚说完就听到上面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我就猜你这么想,小看了贞德女帝才略,小看了女人的手段,小看了女人的魅力,是会输得很惨的。”
“在下愚钝,请二爷明示。”
宫悯眉目低敛,掩下心里真正的心思。
元和帝扫一眼跪在下面的宫悯,若有所思道:“刚登基的女帝是有些许的不足,当年选拔将帅之才是轻信君千言,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帝王,阅人无数后不足之处也能补足,自然发现其中的问题,及隐藏在其中的阴谋。”
“二爷的意思是……”宫悯心中一震。
“数年前牺牲威远王和虎狼之师,所谋的就是今日之举。贞德女帝好一招祸水东移,幸好我们大鸿皇朝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而且你家小娘子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一代女帝竟生生被这丫头逼得自绝,让烈火国内乱上大半年,失去大好时机。”
宫悯听到这番话心里讪讪,面上保持恭谨道:“当今陛下胸怀天下,目光远大,幸得陛下庇佑,桑儿方能行孝义之举。”
“用不着在我面前替丫头拍马屁。”
元和帝毫不留情面揭穿宫悯心思,继续刚才的话题:“贞德女帝表面上依赖君千言,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新的将帅之才,知晓她驾崩后,君家会借机插手军中要务,欲借我们之手除掉君家人,保住她选定的人才。你可明白孤的用意?”
“在明白,二爷英明。”
宫悯平静地回答,贞德女帝这借刀杀人用得不可不谓高明,可惜她的对手是上面那个男人,换别人或许真能让她成功。
孔家军孔成龙是嫡长子,也是君千言选定的将帅人选,贞德女帝便暗中培养孔成业智能双全,却不受重视的庶出之子,不动声色就换下君千言特意为孙子挑选的垫脚石孔成龙。
“二爷打算如何处置君无涯?”宫悯心里很清楚,上面那个男人口中的宰,不是宰君无涯,而是准备宰君千言。
“先关起来,等我想到要什么东西时候,你们再跟君千言好好谈。”元和帝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拜水小皇帝坏了规矩,居然敢派兵追捕大鸿皇朝的使臣,就让他尝点苦头,好好学学规矩。”
“二爷远见!”宫悯平静地接一句话,只是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您大架亲临雁城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来雁城。”元和帝不用看也自己的臣子在想什么,一言道破宫悯的心思。
宫悯后背心上一凉,就的到元和帝懒洋洋道:“在你这个年纪时,跟一个老不死约定在此对弈,输赢的彩头倒不打紧,只是不想让人扰了我们的兴致。”
闻言,宫悯心里顿时流汗如暴雨梨花。
感情上面的男人根本不想过问两军对垒的事情,从帝都山长水远摆架到雁城,就是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约定。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君无涯拎到我面前。”元和帝不耐烦地赶宫悯走,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君千言凭什么认定他这个孙子有辅助帝王之才,就凭他也是天生眉涧宫印者。”
宫悯愣了愣,嘴角抽了抽。
本来会以为有什么周详的计划,结果只是一个旨意,原来他就是那也个办法,起身带着赢戈和语桐往外走。
突然又听到那个男人自言自语,方知道君无涯也是天生眉涧宫印者,可是当日他并没有看到君无涯有宫印,今天在城门口看到的君无涯也没有宫印,迟疑一瞬便了然。
既然桑儿的宫印能隐藏起来,无涯的宫印也能隐藏。
想不到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大鸿皇朝只有他一个天生眉涧宫印者,天生的优越感让他忽略了别国的眉涧宫印者,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暗抹一把冷汗,赶紧去面地他的第一次较量。
目送宫悯离开后,元和帝起身道:“走,我们到城里,找小丫头讨杯茶喝。”
走出营帐,他的身后除何一鸣跟着,还有另一道身影,正是前来寻找陌桑的陌二爷陌辞辛,一脸无奈地跟在帝王身后。
三人走到陌桑暂住的庭院时,闻得幽幽古琴声,门前两个丫头和两名少年正在忙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何一鸣想上前提醒时,元和帝却抬手拦下,示意他们看一眼旁边的牌匾。
看到上面“闲庭”两个字时,两人不由相视一眼没有出声,而是等着帝王发话。
片刻后,就看到门头上挂上一块新牌匾,上面是三个龙飞舞的大字——于飞堂。
三人看着这个古怪的名字,面上同时闪过疑惑。
元和帝正要出声时,就听到其中一名少年无奈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闲庭二字比较好听吗?于飞堂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另外三人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四人异口同声道:
“问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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