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的人自恃身份,向来目中无人,无论到哪里,无论面对的人谁,态度都十分嚣张,稍有怠慢,就冲着对方大发脾气,无论对是君上还是大臣。
帝王、朝臣尚如此,若对方只是普通平民、读书人,更是轻则喝斥重则夺人性命。
生杀予夺,不问对错,全凭个人喜好。
因为他们是圣殿的人,九国中人即便有怨恨也无人敢反抗他们。
直至去年陌桑当众诛杀圣殿元长老,揭露圣殿只人的不齿行径,并说出“风擎有日月,中洲无青天”的话后,圣殿的人再到各国,所受到的待遇可就大不如从前。
景长老的面色马上一沉,上官老神医就又抢先一步,大声喝斥陌桑道:“桑儿,不得无礼。景长老乃圣殿首座长老,是圣殿诸位长老之首,他此番走出中洲,是专程过来调查九幽夺魄针一事,还不赶紧过来见礼。”
陌桑冷哼一声:“既是专程过来调查九幽夺魄针一事,此事又关系着圣殿的诚信问题,景长老就应该依照公约的规定,先行通知我朝陛下,待我朝陛下汇聚九国见证人员后,共同调查此事的真实性,而非直接到雁城私见本郡主。”
景长老此行用心昭昭,是个人都明白他的意图。
骤然被陌桑揭穿用心,景长老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奈何旁边两人的身份同样不简单。
“容华郡主,本座渴了,你的茶什么时候能好。”龙师突然出声,古井无波的的目光从景长老身上扫过,景长老竟然畏惧地垂下头。
“曲未完,水未开,不急。”陌桑慢悠悠地回答,依然不紧不慢的抚着琴。
“很好。”
龙师赞的自然不是她的话,而是他突然发现,无论陌桑的情绪起伏,指尖下弹出曲调的意境从未变过。
这个丫头武学修为不算高,涉世的时间也不算长,可是以她的年纪,为何竟会有超出同辈人,甚至是比她年长数倍的前辈的心境。
越是想不明白,他越是对她充满好奇,不由再多看一眼,却蓦然发现她眉心上居然画着梅花妆,按捺着内心的惊讶道:“丫头,今天特意画上如此精致的妆容,不会是专程在等我们吧。”
深沉如古泉的目光,紧紧盯着陌桑眉心上鲜艳夺目的梅花。
“当然不是。”
陌桑一口否定,面上露出一丝羞赧道:“我在等我夫君,以他的武功若无意外的话,即便今天明天不到,后天也应该到。”
面对龙师的审视,陌桑却不以为然,两手继续抚着琴,不过此时她的琴音却变了,乐音里充满了喜悦,和相思情切之情。
龙师微微垂下眼眸,梨涡浅现:“宫悯的武功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在两三日内,从烈火国帝都赶到雁城,更何况有个人并不希望他回到你身边,你应该比本座更清楚其中的原由。”
陌桑鼻子里冷哼一声,两手上的节奏一变,充满杀伐之气的琴声音突然响起。
“你抚的是什么曲,为何杀伐之意如此之浓。”龙师不由眉头一蹙,这个丫头一提到跟宫悯有关的事情,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战曲。”
陌桑口中飘两个字,两手突然一按琴弦,琴声霎时止住。
回身看着石碑上大字,淡淡念道:“回首不见来时路,潮起潮落又一年。莫问生前身后事,清茶一盏笑嫣然。”
前世不知何所写的诗,倒也对得上此情此景,陌桑不等龙师开口问,起身道:“水开了,晚辈为诸位前辈泡茶。”
陌桑起身坐到茶几前,利落地倒出茶叶,娴熟地泡起茶,洗茶、烫杯、冲泡等,第一个动作她已经重复了千百遍,自然不会出任何差错。
很快茶泡好,麻利地倒了三杯茶。
按三人的身份依次送到龙师、景长老、上官老神医面前。
景长老看一眼面前的茶,刚想说话在龙师已经端起茶喝,浅浅地抿一口,摇摇头道:“丫头,你泡茶功夫可不及若初和你三叔许多。”
陌桑不以为然撇撇嘴道:“晚辈又不喝茶,不过是闲着无事时打发时间的。您就将就一下,总不能为了您这一杯茶,让若初巴巴赶到雁城吧。”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呷了一口,恰好让景长老看在眼内,就假装随口多问了一句。
“容华郡主为何不喝茶。”景长老似乎有所顾忌,一直没有动面前的茶。
“本郡主自幼身体有恙不宜喝茶,景长老若不信,可以问问上官老神医,我的病打小是他亲自照顾。”陌桑继续冲泡第三泡茶。
上官老神医马上笑呵呵道:“陌夫人在怀丫头时受过惊吓,生产时又遇着难产,以至于丫头肠胃较常人弱,偶尔还会并发心疾,是以不宜饮茶。”
陌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暗暗瞟上官老神医一眼。
这老头子说起谎来连稿子都不打,居然还说得煞得其事,不过是为她才说谎,自然是帮着圆谎。
刚想附和两句,就听到上官老医神道:“你娘亲那天外出门买办,在路上恰好遇到有人当街行刺,拉车的马匹受惊失控一路狂奔乱撞,幸好当是我恰好在帝都,你怕是没机会在在这里泡茶。”
闻言,陌桑顿时一脸惊愕,就听到上官老神医继续道:“你生下来时浑身发紫不会哭,亏得我赶到,倒拿着你拍了几下才哭出来。现在想想还真是亏大发了,早知道当时就把你定下当孙媳妇,也不至于现在都喝不上孙媳妇茶。”
陌桑本来还深深感动,一听到后面两句话,把感激话的全部收回,笑眯眯道:“这个有点困难,莫说我已经成亲,就算没成亲我跟上官也不可能,在桑儿心里面他是的兄长,桑儿对他从无僭越之想。”对上官尺素是亲情、友情,唯独没有爱情。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那个想法,不然你觉得还会有宫悯什么事。”
上官老神医没好气地回一句,轻叹一声道:“就是觉得当年我为什么要那么拼命救你,敢情是你能给我一些回报吧。”
这话别人听不明白,陌桑若听不明白,就是故意在装傻。
本想说注射器和血清的事情,一想到圣殿的人若知道,这两样都是她发明的,肯定会加快速度除掉自己。
经过一番思索后,陌桑想了想道:“改天人家有时间,再帮你译两本古医书,保证是眼下所没有的医书,以报答上官前辈劳心劳神救治晚辈之情。”除了注射器,还可以试着把输液的方法也告诉他。
本来以为老头子会客套一番,上官老神医却直接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记得尽快给我译出来,没准对过会子就得用上。”
陌桑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上官老神医无奈道:“寒冬将至,各种伤寒病也随之而来,希望你译的古医书里面,会有医治伤寒病的良方,减少冬日里的死亡。”说着就发出一声叹息。
听到这番话陌桑也不由一愣,知道该给上官老医神翻译一本什么古医书。
面上不动声色,故意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道:“前辈您这么一说,晚辈真记起有一本古医书是专门记录伤寒病,好像是叫……叫《伤寒杂病论》,书中伤寒病有广义伤寒和狭义伤寒两类。”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终于要在这个时代太放异彩,当然还要加上后世一些医治的方法,务必要减少死亡。
闻言,上官老神医心中喜,乐呵呵道:“丫头,上官爷爷当年没白救你,若有时间让尺素那小子跟你学学古文,自己也能翻译古医书岂不是更省事。”
上官老神医满心欣喜,陌桑也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把那个世界的一些书籍,直接写成这个时候古文字,悄悄藏到地宫里面。
日后若有人问起这些书籍的出处她好应对,只要能在地宫里找出来孤本,别人就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头上,可以省掉很多的麻烦,以免圣殿及其他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想到笔迹有可能暴露自己,陌桑不由看一眼自己的左手,看来以后左手也不得闲。
正想得出神时,一只大手突然袭来,在她额头上一抹,陌桑不由怔一下,回过神大声道:“龙师,您这是干什么?”一边说一边用手揉一下自己的额头。
看到沾在手上的颜色时,目光幽怨地看着龙师:“白芷都说了,这种胭脂得涂上专门的卸妆水才能擦拭干净不然会糊成一团。”
龙师并不出众的脸上梨涡浅现,轻声笑道:“本座不过一时好奇,想看看你是贴上去的还是画上去的。你赶紧去洗把脸,模样儿再标志也经不起这样的毁法。”
“还不是您害的。”陌桑没好气地回一句,一边起身一边嘟囔:“您知道这梅花妆有多难画吗?”
“你有功夫折腾这东西,你不如用尽快帮我翻译医书。我急着用的,别逼我到陛下面前告状,请陛下降旨限定交书的日期。”
上官老神医趁机催促陌桑,陌桑马上道:“女为悦己者容,花再多的时间也值得。医书的内容晚辈是记得一些,可是书看得太多总难免会串,怕弄错还是回去再译吧。”
闻言,上官老神医不由急了,大声道:“你管什么串不串的,记得多少给我写多少,回去再对一遍就是。”说着,不由容分说就拽着陌桑往书房走,一副迫不及待要逼着陌桑把记得内容译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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