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黎家门口。
吴黎看见摇下车窗的楚文才正痞痞的抽着烟,没好气的说道,“这大过年的,你喊我出来干嘛?”
楚文才深深吸了一口烟,轻笑道,“同学聚会,一起去啊。”
吴黎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车内。
一边低头系着安全带,吴黎一边说道,“又是张伟、王照潼、赵江河还有齐雨轩他们几个吧。”
楚文才低头沉默了一下,发动汽车,目视着前方的道路悠悠的说道,“是啊,就他们几个都在。”
吴黎坐在车里听着交通音乐广播中播放着的喜气洋洋的歌曲,楚文才将车越开越快,逐渐离开市区,朝着偏远的地方的地方驶去。
看着窗外越发荒凉的景象,吴黎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们这又是选在了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将车窗降下一条缝隙,让北方刺骨的冷风如刀锋一般划在自己的面庞上,冰冷而锐利的刺痛感让楚文才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面对吴黎的问题,楚文才轻笑着说道,“临潼区,骊山···”
骊山,位于长安市临潼区城南,是秦岭山脉的一个支脉,由东西绣岭组成,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而得名。景色翠秀,山川绮丽锦绣,风水极佳。
约莫一个小时车程,楚文才将车停好后,吴黎这才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
茫然的跟着楚文才的动作下了车之后,看到眼前的的半弧形铁门,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开口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文才抽着烟看着不远处正向自己走来的张伟等人,笑了笑说道,“骊山墓园····”
“啊?墓园?”吴黎瞪大了眼睛有些蒙的脱口而出道。
还没等吴黎理清头绪,就见张伟等三人快步走近。
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吴黎就看见张伟咬着牙齿抡起拳头,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楚文才脸上。
楚文才没有防备也没打算防备,于是直接被这一拳打的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撞在了车身上。
吴黎见状怒道,“张伟你他妈干什么?!”
“干什么?你问问你旁边这个家伙,我在干什么!你问问他!”张伟同样怒吼道。
不知道张伟和他身后的王照潼和齐雨轩为什么阴沉着脸,可吴黎还是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赶忙走向楚文才身边,伸手作势要搀扶。
楚文才吐了口带血渍唾沫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用手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吴黎,弯腰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刚刚被砸飞的香烟。
香烟受力而形变的有些扭曲,楚文才也没管那么多,拿起后对着烟头吹了吹,等到烟头重新燃起火星后,将沾满灰尘的过滤嘴叼在嘴上,眯着眼睛深深的抽了一口。
抽烟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顿时口腔里腥味弥漫开来,楚文才咧咧嘴又是一口泛红的唾沫吐出。
看着蹲靠在车上抽烟沉默不语的楚文才,吴黎愤怒的对面前的几人说道,“你们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多少年的友谊了,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楚文才站起身来拨开吴黎走到几人面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够了吗?还有你们几个,要不要也来一拳过过瘾。”
张伟一听楚文才这话,立马捏紧了拳头作势要打。
王照潼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拦住了暴躁的张伟,而吴黎也在张伟挥拳抬手的瞬间站在了楚文才的身前直接一脚踹向张伟。
看着怒火中烧的两拨人,一旁沉默的齐雨轩大吼一声道,“够了!你们他妈的也不看看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来这是干嘛的!”
一语落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吴黎看着突然沉默的众人,有些崩溃的撕扯着嗓子嘶吼道,“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同学聚会么?我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的楚文才突然出声,咧着嘴笑了笑对吴黎说道,
“赵江河,他死了,我们是来给他扫墓的。”
一路无语,众人穿过漫长的小路,走到了赵山河的墓碑前。
张伟等人将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然后盘腿围着坐了下来。
楚文才笑着对吴黎说了声,等会你开车,就从衣服的内衬口袋中拎出了一瓶五十二度的二锅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文才就已经拧开瓶盖直接喝了半瓶。
喝完之后楚文才,楚文才也盘坐在墓碑前,用二锅头的瓶盖盛了一瓶盖的白酒撒在墓碑前的石台上,哈哈笑着说道,“你这家伙酒量不行就少喝点啊。”
吴黎看着一脸笑意的楚文才,又看了看墓碑上赵江河的名字,顿时心脏抽搐了一下。
张伟抢过酒瓶后猛灌一口,对着楚文才质问道,“葬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
墓碑前,楚文才看着上面赵江河的黑白色笑脸,依旧笑着说道,
“警察问我的时候,我说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
他葬礼的时候,你们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我没回去,他父母给我打电话我没敢接。
我能回去么?我敢回去么?
当想到那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自己,探究着自己的时候,我就有些惧怕。
我要怎么和他爸妈解释?我要怎么跟你们解释?
他这王八蛋死前跟我打了快两个多小时的电话。
我骂了他,他哭着对我说他放不下那个女孩。
你们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会送个牛奶就送没了啊,我也不知道这个傻逼会这么想不开啊。
我怎么知道他跟我说出“累了”的时候,是拿着酒瓶站在七楼的窗台边?
你们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
·······
楚文才发泄似的说完后,众人也都絮絮叨叨的对着墓碑说了些话,从回忆开始认识的过程到生活中的一些有趣的近况,时间在回忆的时候往往过的很快,一转眼落日已经遥遥挂在天边。
众人起身离开的时候,吴黎回头看了一眼赵江河的墓碑,伸手将自己扎头发的头花摘了下来,放在墓碑前轻声说道,
“江河啊,真不好意思,来的时候没带花,先用这个代替下,下次给你补上啊。”
朦胧吴黎似乎又看见了高三毕业那天,一个穿着校服憨憨的男孩有些胆怯的走到自己身旁,眼眶有些微微泛红,结结巴巴的对自己说:我可以和你单独拍一张照片吗?
众人离去后,夕阳西下黄昏的金色透过山间已经枯黄的树林,依旧斑驳的撒在墓碑上。
原本黑白色的照片,一时间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
黄橙橙的阳光下,黑白照片上的赵山河,似乎重新被赋予了色彩,就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一般,对着面前的好友的背影轻轻微笑着。
只是这似乎带有温度的温暖笑容下,一行小字显得极为刺眼。
赵山河:2000年—2021年。
我就是情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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