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和鸣的家在城西,离学校挺远的。
他之前的成绩挺好的,才会考去现在所在的高中。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了高中之后堕落了,成绩现在吊车尾。
江已拿着地址,挨家挨户的问了个遍,才终于在烂尾楼里找到了路和鸣的家。
他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见楼上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江已的脚步一顿,就听隔壁的邻居哀叹道:“这路家那小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爹妈。”
和她一起织毛线的妇人跟着点头,唏嘘道:“那小子也不是个蠢的,知道出去躲着,要我说他妈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样,他爹喝醉了酒打人,他干脆不要回来才对,一个人搬出去住也比待在这里好。”
听见说路和鸣出去躲着了,江已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很想上楼去面对路和鸣的家庭情况。
况且路和鸣虽然看起来挺随意的,但是是个人骨子里都有自尊,他要是上去碰见了什么糟糕的画面,实在是挺伤路和鸣颜面的。
这样想着,他挪动脚,过去礼貌询问路和鸣的去处。
几位妇人一瞧就知道他是被派来看路和鸣情况的学生,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人了,但是前两次来的都被吓跑了。
她们面面相觑,指了指某个方向。
有人忍不住道:“小帅哥,你多劝劝小路,他还年轻,可不能把这辈子都折在这个家里了。”
江已愣了愣,点头道:“我知道。”
说完,再次朝几位道谢,便往路和鸣的方向去寻找。
最后在垃圾桶旁边找到路和鸣。
少年穿着昨天穿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江已走动声小,但垃圾桶边难免有诸多垃圾,他一个不察便踩到塑料,发出细小的声音。
声音虽小,却也足够惊动闭着眼睛的少年。
路和鸣有些警惕地睁开眼睛。
待看见江已时,他明显一怔,条件反射地站起身,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
江已唔了一声:“领老黄的命令,前来看看你是死是活。”
路和鸣似乎没想到他居然毫不避讳的说出真相,愣怔了一下,拍了拍肩膀,反而有些得意:“怎么样?看着了吧,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江已哼笑了一声,走过去,选了一个离垃圾堆远一点的位置。
“坐哪里不好,坐垃圾堆旁边,你真不怕那些苍蝇钻进你鼻孔啊。”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路和鸣过来。
路和鸣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扯了扯嘴角:“坐哪里都一样,况且我哪有那么蠢,会让苍蝇钻我鼻子里。”
说完,他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江已:“你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该不会被钻过吧?”
江已脸上掠过一丝尴尬,随后微笑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路和鸣啧了一声:“看不出来啊小同桌。”
江已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不过见路和鸣还好好的,他也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没来上学?”他言归正传。
路和鸣打了个哈欠:“不想去,在教室里睡觉还没有在这露天把睡得舒服,老黄口臭厉害,每次上课都站在我旁边,那味儿冲天了。”
这一点,江已是认同的,他万分庆幸自己是坐里边,不坐过道旁。
“你家里……”他有些犹豫地问。
路和鸣无奈地耸肩:“还是老样子,我妈以前清醒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现在稍短一些了。”
江已有些疑惑:“为什么不送去医院?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容易伤到人。”
路和鸣啊了一声,神色透出些许茫然:“我把她关家里的,而且送去医院,她一清醒就会求我,我心软根本没法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而且家里也没钱让她待在医院里。”他有些苦恼:“本来我是不想上学的,想出去找点工作做做,但我妈一清醒过来就会把我拽学校里,我不去吧,她就闹,闹三天三夜都不会罢休。”
据路和鸣所说,他妈不是完全疯了,只是清醒的时间短,但她稍有理智她就像个正常人,会出门买菜,会念叨他的成绩,像个正常的母亲。
但是只要一发病,稍稍被刺激就会认错人,上次就把他认成了他的父亲,摔碎碗想杀了他。
昨晚他母亲就发病了,以至于他现在把他母亲关家里,不让她出来,没收了所有的尖利武器,将她绑沙发上,他自己一个人待不住,才跑垃圾堆旁边睡着。
而他的父亲,那个欠了账的赌徒,喝了酒又不知道去哪里撒野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路和鸣的眉稍稍舒展开,竟发出些许笑:“说不定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被老鼠蚂蚁分了尸。”
江已不知道从何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妈是爱你的。”
路和鸣不置可否地挑眉。
江已道:“可惜我都没有见过我妈。”
他迎上少年诧异地目光,丝毫不在意道:“我是个孤儿,但我有个很好的奶奶,她现在生了病,但我依旧在为她为自己努力生活。”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灰,伸了个懒腰:“所以路和鸣同学啊,你不如趁着你妈还能清醒的时候,考个好成绩给她,让她看见你能出人头地。”
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因为路和鸣出去打工是不可能的。
毕竟在剧情里,他还复读了,应该也是迫于那位未曾谋面的路阿姨的压力。
就是不知道路和鸣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
但是按照他的聪明才智,想要考上一所好大学,不是没有可能。
江已是十分羡慕这种天生就脑子好的。
不向他……
哦对,他只是个炮灰配角,脑子不大好使也是正常的。
要是太好使了,估摸着就是反杀主角,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角色了。
江已一时间居然觉得这个理由让他感到十分宽慰。
路和鸣愣了一会儿,才笑道:“你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的。”
江已不以为意:“以后还有很多人。”
应该正常人都会劝他多读书。
这个社会,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是最好的出路。
路和鸣闻言却摇摇头:“不会有人了。”
江已啊了一声,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路和鸣笑了笑,站起身rua了一把江已的脑袋瓜子:“好了,今天多谢小同桌前来安慰,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天色就晚了,我这里可留不了你。”
江已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的,他捋了捋,看了一下时间,确实是不早了。
临走时,他给路和鸣留了个电话号码,道:“有事给我打这个号码,我一般手机都不关机的。”
路和鸣哭笑不得地接过他的纸条,在江已的目光下,他还十分宝贵地塞自己胸口处的兜里:“知道了,不会掉的。”
江已被他逗笑了,朝他扬了扬手:“行了,我先走了,要是你实在过不去,可以跟老黄申请一下,看看学校里有没有杂活可以给你干。”
说着,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嫌弃,我手里也有招临时工的活。”
路和鸣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于是就这样,他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少年的身影,直到他跟着街巷边透出来的夕阳一起消失在他视线中。
路和鸣低头,手指紧紧地攥着少年给的纸条。
他骗了江已。
他没有把纸条装进兜里。
他觉得还是攥在手心里比较稳妥。
不会丢失。
到家时,已经夜色遍野了。
江已掏出钥匙,戳进钥匙孔里,开门进屋。
一室一厅的格局,不算大,但住他一个人绰绰有余。
他还没有吃晚饭,江已奢侈地点了一顿外卖。
一边吃饭,一边跟江奶奶的视频。
老人家的身子骨最近硬朗了许多,瞧起来意气风发的。
不过再过一个月又要进行一次化疗,到时候恐怕又得虚弱一次。
她正在和隔壁床的小姐妹玩牌,一笑眼睛都眯没了。
江奶奶忍不住有些唠叨:“小江啊,你那边国庆要放假不?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虽然一直都说让江已不要回来,但老太太还是会想念自己的孙子。
江已忍不住眼眶一红,嗡声道:“应该放吧,到时候我再看看,说不定会没票。”
江奶奶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要是买不到就算了,就在电话里看也行。”
江已低下头,嗯了一声。
他也想回去,回奶奶身边。
可是他回不去。
他不敢告诉江奶奶,只能一个人闷头吃了一大口饭,将那股酸涩给压了下去。
害怕被老太太听出什么不对劲,又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晚饭不可避免地吃多了,江已扔掉食盒,顺道去旁边公园里散步消食。
散步的人不多,路灯昏黄,天边的月亮忽明忽暗,他找了一张椅子坐着,想吹吹凉风。
不等江已呼出一口气,脑子后面就突的传来一阵阵痛,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闭上眼睛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江已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要提前杀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滴,更新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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