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刺杀
日头初升,秋高气爽。
若仅仅是让丘怀信代替丘大人去拜访故友,吴氏还能压下心底生出来的不悦,可她没想到早上用膳后却又从丘秉德口中听到另一个让她差一点压不住情绪的话来。
“让三弟去衙门处理三房被封存的财物?”吴氏面色微微一变。
站在一旁伺候的董嬷嬷立刻对着收拾桌子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很快屋子里就没了其他人,就连董嬷嬷把茶水送上来之后也退到花厅外等候着。
丘秉德此刻正在欣赏挂在墙壁上的《秋山草堂图》,头也不回的开口:“昨晚上不是和你说了父亲打算让怀信外出,此事也算是个锻炼。”
丘怀信和焦濂平都不算是不着调的纨绔,但因为他们一个是布政使家的小公子,一个是知府家的大公子,所以两人在黔中府素来是顺风顺水的,不管是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但出了黔中道,丘怀信只要不打着丘大人的名头,那么要面对的事就多了。
窦氏的嫁妆和一些私产虽然封存在黔中府衙的库房里,但三房的事牵扯到了蛮夷,再加上丘大人乃是丘家的家主,避嫌之下三房的相关事宜都是朝廷派了户部官员来处理的。
如今还有两位大人留守在黔中府善后,而且这位陶大人和丘大人早年在朝堂上有过龃龉,所以丘怀信要想顺利的拿回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吴氏端着茶杯喝了两口热茶这才压下波动的情绪,连自己都知道窦氏这位堂婶的嫁妆里有信物,谁能拿到这信物必定能立下一大功。
吴氏想到昨日在三房帮忙待客了一整日,嘴巴都说干了,脚底因为走太多路都胀痛了,自己劳心劳力的的忙碌,一会还要过去,可好处最后却落到了其他人头上。
越想越是不甘心,吴氏低着头借着喝茶的动作隐匿住眼底过于偏激的恼怒,明明相公是丘家的继承人,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处都给了三弟。
丘秉德此刻终于把目光从画上移开,转身走回桌边坐了下来,温声道:“丧事还有几日,夫人辛苦了。”
窦氏虽然是意外惨死,但前来吊唁的人家都是冲着丘大人的面子来的,有些路途遥远,即便一得到消息就赶来也得有两三日的路程,所以窦氏的棺木要停灵五日才下葬,好在夏日也过了不担心尸体会腐臭。
“母亲不方便出面,我去帮忙料理丧事也是情理之中。”吴氏温婉一笑起身给丘秉德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我听静媛说起她娘嫁妆的事,嫁妆单子上有的东西倒方便核对,麻烦的是有些东西是后来添置的,三弟向来不喜处理这些繁杂琐碎的事,要不我跟着一起过去?”
吴氏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窦氏的嫁妆有嫁妆单子,当日官府封存这些财物的时候也都登记造册了,对着嫁妆单子一核对就能知道有没有东西少了或者损毁了,亦或者被人以次充好调包了。
但窦氏后来添置的那些东西,丘静媛手里没有详细的清单,也就是此前管库房的胡氏根据记忆写来的,也就大致的记下了有哪些东西,但这里面的门道就多了。
就好比一套珍珠头面,这珍珠是大是小?是最普通的白珍珠,还是价值不菲的粉珍珠?若是把头面上的珍珠给调换了,同样都是珍珠头面那价格相差的就是几十倍了。
再者一些古籍字画或者古董摆件的,哪个赝品替换一下,一旦出了衙门,就算发现了估计衙门也不会承认了。
丘怀信一个世家公子,让他来处理这些琐碎的事,一来他没有好耐心,二来也没有经验。
丘秉德只当吴氏是真担心丘怀信处理不好这事不由解释道:“负责此事的是户部陶侍郎,他和父亲早年有些矛盾,女眷去了不合适。”
若只是焦知府负责此事,吴氏过去倒也无妨,可陶侍郎虽说只是五品官,但却是京官,再者陶家和宫里后妃沾着点关系,陶侍郎一旦发难,吴氏肯定要受辱,不说丘秉德舍不得,丘大人也不可能让陶侍郎折辱丘家的女眷。
让丘怀信去也是磨练磨练他,丘秉德没有透露的便是窦氏的嫁妆或者私产里可能有信物,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还不知道中途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只能让丘怀信过去。
……
五日后,窦氏的丧礼结束,吴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丘夫人也派人送来了燕窝给她补身体。
“夫人。”董嬷嬷顾不得身上落下的雨水快速的进了内室,让伺候的下人都退到外面去了,这才走到床边对着吴氏低声回禀,“刚刚从三房传来的消息,明日三公子就要带着丘静媛去衙门处理嫁妆的事……”
“相公不是说女眷不方便跟过去吗?”嘲讽的笑声响起,吴氏靠坐在床上,苍白的脸庞因为冷笑而显得异常冰冷。
徐氏算个什么东西,说是丘静媛的大伯母,一家子不过都是过继来的,都出了五服了,当初更是五千两银子要把丘静媛卖给项家冲喜。
可连徐氏都能跟着去衙门处理嫁妆的事,自己之前和相公明示又暗示了,可结果呢?
董嬷嬷也知道吴氏的不甘,可涉及到了外面的事,别说她一个下人,就说夫人是丘家的长媳,日后的当家主母,可夫人也无法干涉。
等吴氏的表情平静下来,董嬷嬷这才试探的开口:“夫人,老爷那边如何回复?”
董嬷嬷口中的老爷正是吴氏的父亲,如今吴家的家主,吴氏对着信物势在必得,那也是为了丘秉德考虑,想要让他得了这个功劳。
可如今吴氏却冷了心,“居安思危!可惜相公只在乎手足情深,既然如此我何必空做恶人!”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吴氏这样的世家千金而言,娘家才是她最大的靠山,只要娘家足够强大,夫家就不敢怠慢她。
董嬷嬷从吴氏嗷嗷待哺的时候就伺候她,二十多年相处下来,董嬷嬷自然知道吴氏话里的意思,这是打算替吴家运作一番,让吴家得利。
“嬷嬷你去德元堂把刘大夫找来,就说我身体还是不舒坦。”吴氏说完之后就闭上眼休息了。
董嬷嬷步子轻缓的退了出去,外人也许不知道,可董嬷嬷却清楚德元堂幕后的东家就是吴家的人,这一次吴家更是派了二爷过来坐镇,只是二爷行踪隐秘,想来连丘家都不知晓。
另一边丘家别院,丘怀信也派人送了信过来,约定好明日巳时去衙门处理窦氏嫁妆的事。
湛非鱼把信看完之后就随手方在书桌上,看向何生,“还有事?”
“明日府衙必定会有一场混战。”何生面带难色,按理说身为下属他不能干涉主子的任何决定,只需要服从和执行。
这信物就在窦氏的嫁妆或者私产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东西一旦落入到丘大人手中,或者是湛非鱼手里,那就是“有去无回”了。
所以明日府衙是最后的机会,有禁龙卫在暗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要等到明日,一场混战,到时候东西落入谁的手中那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湛非鱼笑了起来,“他们这是打算浑水摸鱼。”
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头,所以只能靠着混战,水都混了,天知道东西被谁抢走了,也不怕丘大人或者禁龙卫事后追查。
一旁何暖也忍不住开口:“小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湛非鱼在黔中道没有太多的仇人,项家不算,只是商贾,给项老爷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报复。
蔡之元算一个,可他如今还在府衙大牢里关着,树倒猢狲散,蔡家人就算要报复也没多少势力,不足为惧。
何生和何暖真正担心的是一直隐匿在暗中的老太爷,他必定会抓住机会趁机对小姐下杀手,一旦混战发生,即便禁龙卫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小姐,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