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真相浮现
但凡是朝堂里的官员,一贯是老谋深算,走一步算十步,陈学政来南宣府之前就已经部署好了,抓不到章程礼的把柄又如何,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学政半眯着眼打量着面无表情的章程礼,这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足可以毁掉章程礼的官声,南宣知府的位置要换人来坐了,更何况陈学政还有后招没有使出来。
“章大人暂时留在府邸不要外出,钱同知,你派几个捕快守住章府的大门侧门。”陈学政已然把章知府软禁在章府内,只等着回禀布政使曹大人之后再做定夺。
肖夫子怔了一下,满脸的愧疚和自责,可一想到被抓走的儿子肖子恒,他只能昧着良心做假口供。
“陈大人,学生有内情要禀告。”湛非鱼脚步上前,对上陈学政瞬间阴狠的眼神,湛非鱼表情很是无辜,又不是自己喜欢闹事,实在是事赶事。
又是这个贱丫头!陈学政面色难看而厌烦,“湛非鱼,你有何话要说?”
“回禀大人,得知寇元兴撞壁自尽后,学生曾去见了肖夫子。”湛非鱼这一开口,心神不宁的肖夫子这才想起前日所写的那三大张口述。
示意肖夫子不必自责,湛非鱼朗声道:“肖夫子求见章大人之前曾来东湖客栈见学生,客栈的掌柜的和伙计都可以作证,肖夫子让我给寇元兴求情,被拒后转而去了章府求见章大人,章大人惜才,又念在寇元兴年纪小的份上,所以才会在半夜陪同肖夫子去探视了寇元兴。”
湛非鱼所说和章知府之前的自辩相吻合,这一下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湛非鱼,你害死了我儿,如今又信口雌黄的给杀人凶手开脱,你不得好死!”跪在地上的寇母厉声咒骂着,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湛非鱼,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冷眼看着不卑不亢的湛非鱼,陈学政冷声质问,“你和肖夫子说话时可有外人在场?有人证能证明你所言乃是实话,而不是为了给章程礼开脱所做的假口供?”
不等湛非鱼接话,陈学政咄咄逼人继续道:“如果人证是你的随从就不必提了,他们不足以当人证。”
“有人证,还有肖夫子的口述。”湛非鱼乖巧的点点头,回头往府衙外一看就笑了起来,“阿暖,我放在书房的口供拿过来了吗?”
衙役从何暖手里接过三张纸递给了陈学政。
打开后一看,陈学政面色刷一下铁青,眼神阴森的骇人,快速的看完后,尤其是看到最后的签字画押,陈学政压着怒火才没把这三张纸给撕了。
钱同知瞅着面色狰狞的似乎要杀人的陈学政,硬着头皮开口道:“陈大人,可否把这口述给下官一览?”
暂代了章知府的职务,负责审案的钱同知最有资格查看物证。
倏地抬起头,陈学政阴狠的目光盯着端坐在公堂后的钱同知,原以为是个懦弱无能的墙头草,没想到他对章程礼还忠心耿耿。
“耿捕头,把物证拿过来。”假装没发现陈学政狰狞的表情,钱同知一声令下,耿捕头立刻走上前去。
哼!陈学政目光闪烁,向前走了几步,手一松,三张纸飘落在地。
寇母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伸手向三张纸抓了过去,分明是想把三张纸给撕了。
“住手!”耿捕头厉声一喝,根本没想到陈学政会使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所有人以为来不及的时候,暗器破空的声音响起,寇母只感觉右胳膊剧烈一痛,啊一声叫了起来,伸出去的右手臂好似断了一般直接耷拉下来。
耿捕头动作迅速的把地上的三张纸给捡了起来。
而在殷无衍出手后,保护陈学政的一个中年侍卫倏地飞身上前,挡在了陈学政面前。
“大人,这是个高手。”闫辉低声说了一句,锐利的目光戒备的看向殷无衍。
“公堂之上竟然敢出手伤人,来人,将这个暴徒给本官拿下!”厉声一喝,陈学政绷着脸命令,却是要趁机抓捕殷无衍。
章程礼虽然没看到三张口述,可看陈学政这恼羞成怒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冷声阻止道:“陈大人,说出手伤人未免太过了?此人不过是阻止寇氏撕毁物证,也算是功过相抵。”
湛非鱼滑不留手的,又有顾学士这个老师,陈学政不敢对她怎么样,可一个小小的护卫他堂堂三品大员难道还对付不了?
“章程礼,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是戴罪之身?”神情倨傲,陈学政强势而霸道,“来人,立刻把此暴徒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又被架到火上烤的钱同知恨不能脱了官服不干了,可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陈学政下令了,钱同知也好,公堂上的捕快也罢,只能听令行事。
湛非鱼都被气笑了,“陈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是说陈大人是故意把物证丢到寇夫人面前,给她制造撕毁物证的机会,如今计谋失败,所以恼羞成怒的迁怒无辜人!”
府衙外围观的路人面面相觑着,他们中有一些是南宣府的读书人,有些是店铺的东家,有几个是闲着没事干的纨绔子弟,可只要有眼睛有脑子的,都能看出陈学政的歹毒心思。
“湛非鱼你信口开河的诬蔑本官,本官不和你计较,但你的护卫公然在公堂之上动手,这可是证据确凿!”陈学政双手负在背后,一副不和小姑娘计较的宽容姿态,可那阴冷的双眼里却充满了恶意。
看到陈学政铁了心的要对殷无衍动手,章程礼面色凝重了几分,对着湛非鱼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即便下了大狱,至多也就是打几板子,执行的是南宣府的衙役,对一个练家子而言这点皮肉伤算不了什么,没必要和陈学政正面冲突。
“陈大人,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得罪起的!”湛非鱼胖嘟嘟的下巴往上一抬,绷着包子脸,这高高在上的架势不必陈学政差,“陈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被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威胁,陈学政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怒不可遏的指着湛非鱼,“你敢拿顾学士威胁本官?”
身为大皇子的亲舅舅,陈家之主,江南道学政,这些年来,放眼大庆朝谁不对他陈闵忠毕恭毕敬,唯独被湛非鱼这个黄毛丫头一次次的落了面子。
“是又如何?只准陈大人仗势欺人,还不准我这个小孩子找长辈告状吗?”湛非鱼得意洋洋的开口。
章知府同情的看着面色铁青,被气的快呕出一口老血的陈学政,这消息如果传出去了,被嘲笑的必定是陈学政。
湛非鱼此举虽不妥当,可也是陈学政堂堂三品大员欺辱湛非鱼在先。闹到朝堂之上,御史台的大人们也会偏向湛非鱼,她小孩子不懂事,难道陈学政也是九岁?
湛非鱼绝对是气死人不偿命,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陈大人,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赌赢了陈锦,让陈记送十万石米粮去边关,所以你怀恨在心、趁机报仇?”
对陈家的行事作风很是怀疑,湛非鱼乌黑的双眼瞪圆了,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愿赌服输!陈家怎么能私下报复!陈大人你该不会派人暗杀我泄恨吧?”
府衙外围观的路人们也露出惊恐之色,担忧的看着躲到殷无衍身后的湛非鱼,第一年就是十万石米粮,这可是十万两银子,杀人泄恨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陈学政看着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陈学政深呼吸着,若是按理智而言,他应该罢手。
可一想到自己能被一个九岁小姑娘给逼退了,陈学政丢不起这个脸,堂堂陈家之主就这点本事,朝堂那些大臣如何敢投靠大皇子投靠陈家?
一瞬间,有了决断,陈学政厉声道:“钱同知,本官命你立刻把这个暴徒拿下!”
身为禁龙卫指挥使,殷无衍和几个成年的皇子都没有来往,立谁为太子殷无衍也不在意,从龙之功诱惑不了他。
殷无衍也就和顾轻舟有几分交情,真正的孤臣无法在朝堂立足,同样的,顾轻舟偶尔也需要禁龙卫帮忙,两人之间好似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又有默契在。
后来因为湛非鱼,顾轻舟和殷无衍已经结盟,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曾和任何一位皇子有来往,这是圣上的忌讳,殷无衍和顾轻舟不会触犯。
但此刻,看着陈学政,殷无衍总算明白陈老家主为何让嫡长孙陈书铎留在朝中,而把陈闵忠调回江南道任学政,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难当大任!
看着走上前来的耿捕头,殷无衍将令牌丢了过去。
耿捕头双手接住,低头一看,禁龙卫三个字让耿捕头面色倏地一变,差一点把手中的令牌给丢了出去。
陈学政是铁了心的要拿下殷无衍,既然已经失了面子,自然不能失了里子!
看着背对自己的耿捕头愣在原地,陈学政不由怒声催促,“还不动手!”
捧着烫手山芋的耿捕头转过身来,看着面露威严的陈学政,“大人,这令牌是……”
“什么令牌?”陈学政面色一沉,看了一眼殷无衍,难道是南宣卫所的人?
南宣卫所千户隋保德曾是裕亲王麾下一员猛将,湛非鱼把美人妆的分成还有陈记的米粮都送去了边关,隋保德会派人护着湛非鱼也正常。
可南宣卫所管不到地方政务,即便是隋保德在这里,陈学政也要把人拿下!
收回目光的陈学政漫不经心的拿过令牌,可看到令牌上银钩铁画的“禁龙卫”三个字之后,陈学政手一抖,令牌掉了下来。
殷无衍身影一动,手一伸将掉落的令牌接住,狭长的凤眸里,目光漠然的看着大惊失色的陈学政,“看来陈大人的确有手抖的毛病。”
“你?”陈学政盯着五官普通的殷无衍,禁龙卫为何会跟在湛非鱼身边?
禁龙卫的人遍布大庆朝,他们的官职并不算多高,更可不能比得上三品大员的陈学政,可禁龙卫就好似一个马蜂窝,谁敢捅一下,就等着祖宗十八代的破事都被禁龙卫查出来。
传说中禁龙卫指挥使神出鬼没,此人杀人如麻,行事一贯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凶残霸道,而且极其护短,谁敢伤了禁龙卫,那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
放眼大庆朝,不管是京城的勋贵,还是各州府的世家,都是谈之色变,没有人敢得罪禁龙卫。眼神冷漠而轻蔑,殷无衍收好令牌又重新站到了湛非鱼身旁。
章知府和钱同知都是一头雾水,可两人看陈学政这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难道这令牌极其贵重?可不管如何,至少陈学政不能仗势欺人。
钱同知快速的把三张口述浏览了一遍,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湛非鱼和殷无衍,“肖夫子,这可是你亲手所书?”
“是。”肖夫子认下,之前因为肖子恒被绑走,惊恐慌乱的肖夫子只能做假口供,可如今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写下此口述时可被人胁迫?”钱同知追问了一句,见肖夫子摇头否定了,钱同知这才安心了,让一旁的书吏把三张口述读了出来。
公堂内外的人听完后,看了一眼肖夫子,这么说来章知府并没有逼迫寇元兴,相反的,章知府决定网开一面放过他,那就不存在逼死寇元兴。
“回禀大人。”肖夫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把肖子恒被人绑走的事给说了出来。
纸条上的字是肖子恒所写,儿子命悬一线,肖夫子会做假口供也能理解。
钱同知立刻派人耿捕头带人去寻找肖子恒的下落,至于跪在公堂上的寇母还有寇氏族人,他们想要指控章知府逼死寇元兴,但缺少实质的证据,再加上肖夫子的口述和招供,章知府的嫌疑是洗清了。
若是没看到禁龙卫的令牌,陈学政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陈学政心神不宁之下,任由钱同知审理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