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怪物，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它们活着，但活着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了自己的欲望。人的生命，因为有终点才精彩。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去珍惜自己过的每一天。”杭清穹主动上前一步，与男人对视。
男人的面容在不断地变化，可他的眼神并不会变化。他就这么静静地和杭清穹对视，然后笑了起来。
“你才活了二十多年，就觉得自己活得比我这个见证了历史兴衰的家伙更明白了？”男人问，语气平淡。
“我不知道是否活得比你更明白，我只是觉得，我肯定比你更懂人类这种东西。”杭清穹再次上前一步，与男人的距离只有短短不到一丈，“有的人，因为有在乎的人和事情，所以会珍惜每一刻时间的流逝，去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开心，想要让自己最后的一段时间都过得精彩幸福。”
在杭清穹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脑海里想到的是洛轻鹿。
洛轻鹿在杭清穹和苏暮暇共同的努力下，重新“醒”了过来。那几天的时候，杭清穹亲眼看着她过得是多么地开心，在最后又是多么地不舍。
后来很多时候，杭清穹都会想起洛轻鹿的笑容来。那个时候，杭清穹才意识到，作为人，其实就像是洛轻鹿一样——他们不断地在追求自己所谓的“幸福”，而之所以会幸福，正是因为在有限的时间里追求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有了无限的时间，那么很多的幸福，甚至所有的幸福，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人类总是这样，在短短的一生里，追求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虚妄，虚无，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一场空。”男人冷笑了一声，面容逐渐开始扭曲了起来，“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不过是再入轮回。唯有永恒，才是真谛。”
“那么，你想要什么？”杭清穹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男人一愣。
曾经，男人问了无数个人，无数遍这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男人这个问题。而男人发现，自己似乎回答不上来。
“你的永恒，在我看来毫无意义。在永恒的时间中，你一直都在追求什么？是永恒的力量吗？”杭清穹反客为主，问道。
“力量便是永恒。”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他再次上前一步，然后伸出手，一把扣住了杭清穹的脖子。
杭清穹微微皱眉，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的手腕很脆弱，杭清穹稍稍一用力就被捏碎了，但是下一瞬间男人的手腕又会恢复如初。
“我现在的这个身体，没有任何的修为。但是你依然无法摧毁他。这就是时间的力量。”男人的手劲突然就大了起来，身体强度开始快速地上升，“而在永恒的时间里，我可以不断地获得力量。在力量面前，你可笑无比。”
“所以，你想要力量。”杭清穹了然道，“你跟尹见心，沈飞雪她们一样。其实你只不过是想要拥有力量。而你诱惑她们的方式也是给予她们力量，可你只不过是在欺骗她们！”
男人一愣，而后突然恼羞成怒起来：“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欺骗她们？她们确实获得了力量！如果不是我，她们一生都无法突破自己的瓶颈！我不知道你说的的她们是谁，但是无一例外，每个人类都是这样的！”
杭清穹不说话，只是看着男人，嘴角挑起。他是在笑，可这种笑似乎很是不屑。
而男人被杭清穹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激怒了。杭清穹像是在看不起他，这让男人很是愤怒。
“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也有自己追求的东西，即使那不是力量，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都是‘欲望’罢了。欲望什么时候，还分了贵贱？”男人冷笑了一声，“在我看来，你所追求的，也只不过是虚妄罢了。”
杭清穹和男人对视，两人分毫不让。而杭清穹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时间开始扭曲。
“所以，还是要动手了，是么？”杭清穹握住了通天，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每个部位的时间流逝开始发生变得，有的被加快了，有的被放慢了，甚至有的还被倒流了。
这就让杭清穹的感觉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杭清穹的脑海内一闪而过，有的似乎久远到混沌洪荒，又有的似乎近在眼前。
“看到了吗？这就是时间的魅力。”男人笑了一声，在他的手里，杭清穹的身体开始逐渐崩溃。
此时此刻的杭清穹看上去极其诡异。他的左脚已经干瘦得不成人形，而右腿已经萎缩成了婴儿的模样。杭清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停留在了不同的年龄层次，甚至连脸庞都是。
“在时间面前，人类终究只是一片烟尘。”男人说道。
杭清穹身上的时间开始快速流逝，最后在男人的手里，杭清穹化为了一片烟尘。
可这个时候，在男人的手中，亮起了一点光芒。
“这是……”男人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手心中的一点光芒，那看上去像是一小片璀璨的星空。
是太虚。杭清穹的太虚。里面有很多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魂魄会是这个样子？”男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即使是他，也无法再用时间对杭清穹的魂魄造成任何影响。
在太虚面前，即使是时间，也变得可笑。
“哈！然后呢？你还有什么，别的花招吗？”
杭清穹的声音从那一点太虚中传出。以太虚为核心，构建出了杭清穹的样貌。
“现在我们都身处在了时间的长河中，肉体已经没有了意义。可是魂魄不同，在时间长河中，唯有魂魄才能生存，不是么？”杭清穹突然伸出手，探进了男人的身体里，然后把什么东西拉了出来。
那是男人的魂魄。它看上去极其诡异，有着蜥蜴的四肢，人类的躯体，水牛的头部。而它的整个躯体，只有杭清穹的手掌那么大。
“所以，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杭清穹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