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荒阁待了两天,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施主可是在寻一样东西?”一个身着黑衣的光头和尚来到了天荒阁,看到苏采夕的时候,突然说道。
“高僧怎知?”杭清穹奇怪地看向和尚。
“因为施主所寻之物,或许就在小僧的身上。”那和尚朝杭清穹一笑,笑意温和明媚。
“什么东西?”杭清穹好奇问。
“这就要看施主的福缘造化了。”和尚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施主能够赢我三合,我便把东西交予施主。”
“你连是什么东西都不告诉我们,我们怎能信你?”杭清穹想要套话,至少也先把那和尚手里的东西看看。
然而和尚并不买账。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杭清穹的提议:“小僧怀里之物,不可随意见人。”
“故弄玄虚。”杭清穹嘀咕了一声,却又想起苏暮暇说的话,他们“到时候”便知道了。
那么,现在算是到时候么?
杭清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和尚,问道:“那你说说,要怎样个赢法?”
“跟小僧比三场,若是施主都赢,我便认输。”和尚笑道。
“这不应该啊。按理说不应该是我赢你两回合,你便认输吗?”杭清穹纳闷儿道。
“非也。既然要赢,便要赢得纯粹、彻底,怎能两合便结束。”和尚摇头道。
没办法,东西在和尚的身上,杭清穹只能认了:“三合便三合。你说,怎么比?”
“在下不和施主比,要和这位女施主比。”和尚指了指苏采夕,“因为是这位女施主索要之物,并非与施主是有缘之人,还请施主不要强求。”
闻言,杭清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同时却是对这个和尚感到一丝好奇——他究竟是谁?为何对他们的事情了解如此清楚。
“你要比什么?”苏采夕点了点头,准备好了之后问道。
“第一合,便证道。”和尚说道。
“证道?你们和尚还讲究证道?这不是道教的事情吗?”杭清穹忍不住说道。
“非也,这世间万物,皆有自己之‘道’。此‘道’乃心灵之道,非道教之道也。”和尚解释道。
“你这话说得我只听懂一半。”杭清穹摆了摆手,“你们比吧,我就在一旁看着。”
苏采夕认真思考和尚说的话,却完全听不明白和尚的意思。证道,这证的应当是什么道?
“如今天荒阁破败,杭清穹施主在守护了自己在乎的人的同时,也杀死了很多的人。如此行为,是否符合道?”和尚主动问道。
“符合。”苏采夕想也不想,便直接点了点头,“我爹说了,如果有人想要打我,那就打回去,这是保护我自己。如果有人要打我爱的人,那我也要打回去,这是保护我爱的人。这是应该的。”
“那么,这道,是何道?”和尚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苏采夕。苏采夕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这道就是保护别人的道呀。如果连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道可以道的?”
“好道!”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佛慈悲,诸多僧侣行慈悲之道。小僧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走的乃极恶之道,那么,小僧可否依旧被称作是僧人?”
这个问题又把苏采夕难住了。她能够听懂和尚的意思,但是苏采夕的脑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什么叫做慈悲之道,又什么叫做极恶之道?
“心若诚善,便是慈悲之道。即使行的是恶事,但若是有个好结果,又何尝不可?”杭清穹想要替苏采夕回答。
和尚点了点头,看了杭清穹一眼,但没有说话,继续看向苏采夕。
这让杭清穹意识到自己的话并不能回答和尚的问题,和尚问的只有苏采夕,便悻悻闭了嘴。
“可是,慈悲是什么呀,极恶又是什么呀?”苏采夕轻声反问道,“我爹以前跟我说过,如果我帮了一个好人,那我就是做了好事。但我如果帮了一个坏人,那我就是做了坏事。同样都是帮,我或许是好人,又或许是坏人。这种事情是不一定的。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只是我的选择而已,看我选择是帮好人还是帮坏人。”
和尚听了,愣愣地看着苏采夕,像是没有第一时间理解苏采夕说的话。过了好久,和尚的眼角却是落下一滴泪珠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良久之后,双手合十,对着苏采夕深深地行了一礼。
“施主所言极是,是小僧着了魔障,以为这世上仅有善恶之分,却忘记了,许多事情是并无善恶之分的。施主的意思,便是这世上本无善恶之分,所谓善恶,只是凭着做事时那一份心地的想法,小僧所言可对?”和尚看着苏采夕,眼里满是期待,似乎在等着苏采夕认同自己。
苏采夕并没有听明白这和尚说的什么话,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到苏采夕点头,和尚便微微闭眼,呼出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色便恢复了平静。
“二合,施主,小僧有一样东西,想要交予施主看看。”说着,和尚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柄带血的匕首,“这是小僧来见施主的路上,所杀之人的鲜血。还请施主看看,这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采夕一头雾水地接过了匕首,在匕首上看了看,而后就将匕首还给了和尚。
这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杭清穹很想这么问。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杭清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坏人。”苏采夕笃定道。
这份笃定,反而都让杭清穹和和尚慌了神。
“施主,何出此言?”和尚急忙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是坏人,你不会杀好人,所以你杀的就是坏人。”苏采夕信誓旦旦道。
和尚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他握着手中的匕首,愣愣地看了许久,轻声说道:“原来如此。小僧即使是自己都不曾如此坚定自己的内心,反复地质疑自己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却不曾想过,小僧需要的正是施主这般坚定不移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