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来时,恰逢晚暮时分。墓幺幺正倾身倚在殿外湫阑,侧坐与琴台之上,看着对面崖边的垂日暮云。
他轻颔首,就陆续有许多宫女将一件又一件绫罗华服摆挂在他身后的长架之上。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那些宫女摆放好衣裙和妆饰,就匆匆行礼都退了下去。
“”
“折步坊和彤云坊的岁末的绫缎都叫我买来了,叫宫内的绣娘只能连夜做了一些裳裙,若非你此次这般仓促……”
狐玉琅边说着,刚朝着她走了两步——
啪——
他的脚下地砖就裂开了一道缝隙,两把黑色的刀插在他的脚下,很明显用意不言而喻了。
狐玉琅宛如没有看见,顿住脚步笑吟吟地掀起眼帘,“若非此次如此仓促,怎么也得让那些个绣娘花个一年半载地,细致地做些合你眼的。”
“你明知道我喊你来是做什么的。”她此时才回过头来,搭在阑干上的手指里,两把生灭力凝出的短匕被她随手就玩出了残影。
他回答自如,“来为你选件华裳。”
“那只是个借口。”啪嗒一下,她指尖的两把短刀停在手中,“若非用了这个借口,你把我关在这里,会来见我?”
“当然会来。”狐玉琅看着她,答得自然。
“你不想知道心魔跟我说了什么吗?”她问道。
“自然想。”
“撒谎。”墓幺幺很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把我带入时蜕府出来之后,就把我关了起来,也不问我心魔在哪,甚至也不问我心魔到底告诉了我什么。而以你狐玉琅的手段,怎会不第一时间把那心魔跟我说的哪怕一个字儿都得掰碎了套个仔仔细细?我想了许久,如今终于想了清楚。”
她顿了一下,稍稍扬起下颌,似乎想要借着残余的日光看穿半个身子都在阴影之中的男人。
可很显然,狐玉琅仍面色如常,无懈可击。
“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心魔,更不在乎他到底知道多少东瑶山的秘密。”她说出来自己的猜想,“而那心魔说,之前是要求你带我去时蜕府,他才会告诉你想知道的。”她扬起三根手指,合上一根,“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东瑶山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并非从这个心魔口中所知。”
她盯着狐玉琅,缓缓合上第二根,“你的确拿我和心魔做了个交易,但,绝对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东瑶山的秘密。”
然后她又合上了第三根,似有些自嘲了,“其三,你一直暗示我心魔并非那么简单,真的只是为我好,怕我着了它门道,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吗?说起来我也不能怪你耍些手段,最起码你还光明正大的提醒了我,始终在暗示我,问我究竟到底知不知心魔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时我就应该意识到,你已对我下手了。”
“你的暗示,让我潜意识里对心魔不得不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换句话说,你让我畏惧了它。而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早就知道——心魔这个东西,越在意他,我就会陷得越深,对吧?”
“……”狐玉琅并不说话,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一些,这让墓幺幺明白,她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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