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枭沉默了半晌,忽松开了她,站了起来去了外室,不一会议的功夫,站在她面前拿了一面铜镜递给了她。
墓幺幺不解地接过镜子,低头看了一眼。
“……”
“……”
俩人都沉默了下去。
墓幺幺一时脑海里思绪万千,快速回忆了一下她昏过去之前的情景,再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蝴皮面具没了,挪骨也失效了,衣服还穿着昨天晚上封湘的衣服,只是可能被人劫走又莫名其妙回到了封府路途不太顺利,衣服破破烂烂的。
但是现在她脑海里想的并不是此时应该怎么开口给封枭解释,而是不停地闪现着:我他吗刚才是用自己的脸给封枭撒娇发嗲喊了哥哥?
“昨天你被劫走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下人们就发现在你躺在封府门外。”封枭竟会先开了口。
……等下,她想起来失去意识时最后见到的画面。
是兮风把她送回来了?
他一开始就因为白龟魂印发现了自己是假的,那……蝴皮面具自然就是被他毁的,挪骨应该也被识破了。
所以兮风最后还是知道了她不是封湘,而是墓幺幺。
那么。
回到原点,为什么送我回来?
“那什么。”墓幺幺半晌就蹦出来三个字儿。
不等她找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封枭这个从来不会主动跟她说话的人头一回打断了她的话,“这几天,都是你?”
“啊,这个啊。”墓幺幺放下镜子,屈起腿手肘搭在膝上揉着额头,“我可以说不是吗?”
封枭的反应可以说平静到奇怪了,“可以。”
“……啊?”墓幺幺抬起头来看着封枭,以为自己听错了。
封枭正注视着她,窗外的日光从他身后照过,折过他高挺的鼻梁,在微薄立体的唇上打了一层堇边,他微微张着唇,好像要说什么,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轻轻抿了一下唇,垂下的睫与瞬将那黑瞳之中的凶戾遮掩得竟有些脆弱单薄,像云间坠下的鸿影羽翼间片片破碎的光。
“你怎么了?”墓幺幺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她感觉封枭很奇怪。“你不会又生气了吧?”
见封枭仍然这样沉默着,好像酝酿着什么可怕的情绪——
这让她瞬间有些烦闷不已,想起来这几天她所受的,顿时不加遮掩的恼了。“你以为我乐意假扮你/妹妹啊?我还不是之前答应了你会救封湘,才会假扮她来了啊?你当我想啊?你他妈一天到晚不给我好脸色看,你当我乐意帮你啊?”
“就不说别的了,见天喂我吃的那是人吃的饭吗?你还把我腿弄折了——”她这样说着低头就去看自己的腿,“哎,怎么好了。”
封枭还是没说话。
她更烦了,反正都已经认出来了,也无需再装了,直接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到处想找件衣服穿上。她怕露馅就带了一个低品阶的储物戒指,里头也没装衣服。可这个房间里一看就不是女人房间,连个衣柜都没找着。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封枭和个柱子一样不声不语的,气氛压得她胸口更加气结,转过头看着他怒道,“不是你凭什么生我气啊?我他妈会假扮封湘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封枭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噙着这三个字,看着她。
“废话,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她找半天没找到衣服,只能悻悻然地重新坐在了床边,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着她昏过去时兮风的一言一语,还有噩梦之中那些画面,此时也不停地浮现出来,像钝刀一样磨着她的意识。噩梦之中那种蚀骨的寒冷太过深刻痛苦,以至于此时阳光盛暖已清醒时,只是回忆起来,就让她忍不住有些颤抖。为了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这些,她又开始絮叨,“你也不用担心,封湘在淳红昭那。等我缓一会就告诉淳红昭,让她把封湘送回来。对了还有,以后不会再有人对封湘出手了,不过我被刺客劫走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是你们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止住了。
封枭忽然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屈下一只腿半跪在了她的面前。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膝,右手抬起了她的下颌,使得她不得不与自己平视。“墓幺幺。”
哦你这会发现误会了姑奶奶所以赶紧行个大礼让我原谅你吗?
“封枭你要是想道歉,只跪一条腿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怎么了,另外那只断了?”
墓幺幺刚想嘲他,嘴还没张开呢,他的拇指就摩挲过她的唇瓣,轻轻扫过。
昼光盛烈似重锦,似在封枭一身明王银铠匹下光翼,敛起一身天狼杀伐意,温匍于她的脚下。穿堂风吹开他的刘海,露出峰眉之下山难逾浪难浅的深眸,此时静静地看着她时,就像白玉案前上摆着的黑色石珠,嶙峋的锋芒不知被什么打磨了干净,只剩下她看不明白的温柔。
“你听我说。”
她被这男人如此低沉而温和的嗓音迷惑了,一时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谢谢你。”
“哦……不客气?”明明收到了封枭的感谢,可不知为何她声音莫名有些发虚,眼神也开始想飘,不太敢看他了。
“我会把你从天狐族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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