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幺幺觉得可能她对于玉儿的看法还是有些纰漏的。
她扶着床枕都撑不起腰,那一会该怎么回去。一旁所谓“残魂”的白谷主,这会靠在床榻上,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笑得几多舒畅。
登时她就一骨子怨怼想骂人,可抬眼就看到他胸口,就登时泄了气,把脸埋在床枕上生起了闷气。
“别气吗,我下次不那么用力了嘛。”
“滚。”她更气了。
“啧。”大抵要是以前那个玉儿,这会就该顺着杆子朝下爬了,可现在这个他,弯下腰来撩开她的长发,亲上她的后颈,“行行行,那我用力。”
“……”
她腰疼胃也疼,翻过身来把他推开,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过头来已正色地注视着白韫玉。“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好好听我说。”
白韫玉抱住她的腰肢,低低应声。
“三件事。一,楚九不会放弃你韬光谷,现在韬光谷已经半个进了他的肚子,断不可能吐出来。他更不会放弃控制你,在他眼中,你残魂一个心智混沌极易操控,更何况此时还开了万瞳。”
“他做梦。”白韫玉阴冷道。
“楚九实力很深,更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洒脱豁达世外高人不屑于朝堂权势不屑于冲击九化。他城府不输于我爹,野心不输我。”她认真说道,“你韬光谷和丹霄宫其实本质上差不多。谷内弟子皆修为不算很高,但足以在沣尺大陆上立足,叱咤风云。你韬光谷心修境界修为虽不高,可他们所修心法直毁道心,是每个修士的噩梦。所以这些年,你韬光谷在黄帝的手下,做那个万门走狗好不风光。楚九始终贪心你韬光谷这一门,于是在你爹在位为谷主时,楚九便和他走的很近,不说韬光谷臣服楚相门下,也知道他们二人狼狈为奸。但奈何黄帝不像你心性单纯质朴,他也有自己的野心手段也不差,也清楚楚九对他韬光谷是个什么想法。所以呢,楚九他只能眼馋韬光谷心修却并敢下手。可他始终没有那个机会——”
她探出手剥开白韫玉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千变万化诡异的瞳来。“可这个机会还是让他等到了。你汤孙术大乘,开了万瞳之术,让楚九忌惮的黄帝被你逼走。你现在虽为谷主,可韬光谷上下都只是惧你实力而非忠心与你。而最好的是,你非但不像你爹那样富有野心和心机,反而还是残魂一个,心智鸿蒙。”
墓幺幺的手指在他眼眶旁边摩过,“前一段时间,你重伤黄帝,行事狠辣歹毒,狐玉琅还参你说你要对天狐族出手。圣帝遣了你们韬光谷为魔的诏令去了各大家族各大门派——这便是楚九等来的最好的机会。”
白韫玉默了一下,“他那时来找我,说圣帝不舍韬光谷被判为魔修,要我迷途知返。”
墓幺幺笑了下,
“那可不只是圣帝不舍得,是他楚九不舍得。楚九看得明镜也似,知道控制了你,韬光谷便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她回想起之前的事,“高翊没有楚九的心机和野心,但她都知道他对你韬光谷的意思,以至于连她都敢将韬光谷当成了自己家的后院,还拿你来威胁我。”
“呵。”白韫玉冷笑。“前几日,楚九上门,说要帮我一把,帮我突破我现在所遇汤孙术的瓶颈,我那会刚知道你到了初家——哪里有空管他说什么。结果,那几个山主,与他一起,设计将我哄骗到了静夜窟。楚九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静夜窟的禁制法门,竟然把它们全改了。我爹以前下的那些禁制,比其他的简直是小儿科了。”
“现在不是让你生气发火的时候。”墓幺幺看他脸色难看至极,说道。“我告诉你这个,不是让你生气。现在高翊被我气走,就算她不敢对你韬光谷不敬了,但楚九也定知道我会护着你韬光谷,他想拿韬光谷没有那么容易。”
“你意思楚九会对你下手?”白韫玉看起来更加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我意思,你得让楚九吃下你韬光谷。”
“……”白韫玉显然没听懂。
她一点也不介意他这样子,反而觉得他这般很是可爱的摸了摸他的脸。“第二件事呢,是圣帝。”
提起圣帝,好家伙白韫玉的脸色更黑了。
看来玉儿变得总容易生气也是残魂的后遗症吧。她继续说道,“圣帝始终都在忌惮我,怀疑我。御尺桥那一战,让圣帝对我的怀疑和忌惮更上一层。以至于不论我现在怎样表现忠心,圣帝都不会喜欢看到我越来越强大。”
“换句话说,圣帝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站在我这边。”她说道。“莫说你韬光谷现在这数以万计的心修,就你,他都不想看到。一个开了万瞳汤孙术大乘的心修,成了我的裙下之臣,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白韫玉皱起了眉头。
“圣帝早就知道我们两人之前的旧事,所以,当我踏入你这韬光谷时,他就在等我出谷。我敢保证,如果他发现你对我如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就算是圣帝也不可能在韬光谷轻易要我性命。”白韫玉反驳。
“是,你现在汤孙术大乘,成了千万年来继汤孙婆婆之后最强的心修。但那又如何?你汤孙术仍未修炼至巅峰,还于此时遇见了瓶颈。而韬光谷九山主让你杀了五个,剩下四个只是惧怕与你而非忠心与你。我虽不齿黄帝的手段和为人,但不可否认,他始终不曾害你只想让你爬的更高,也是你的保护伞。而现在他也不在,楚九对你韬光谷垂涎不已,你韬光谷这些年的仇敌也暗中伺机而动。现在的你如同刚睁开眼的雏鸟,羽翼未丰,四周环伺豺狼虎豹。圣帝可能的确
无法在韬光谷谷内轻易杀了你,但你莫要忘记,他的背后是一整个大隆帝国。”
“……”白韫玉自知她说得对,垂下了睫毛,“你想要我怎么办。”
“第三个事。”墓幺幺神态软了下去,她捧起白韫玉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玉儿,我说过,我会放你自由。”
“……你。”他登时怒了。
“你先别急。”墓幺幺宽抚,“现在的我,同你一般,身旁虎豹豺狼,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走路,如履薄冰。但我正在努力,我在想尽所有办法的努力,我会从这些人手中放你自由。但,不是现在。”
“所以最后一件事。”她看着他那可怖的眼睛,温柔如水。“玉儿,我需要你从今日我踏出这韬光谷那一步开始,与我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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