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汪若戟,其谋杀有八百九十四……行月纪五二一年,谋杀邻友木哲,五二四年谋杀项家二子…………五六五年谋杀军机部辛可、张刍议,典户部江在磊……五六四年谋杀三尺院公孙旺等……”
“其谋叛有四,敌通象寿国金阳家、敌通衡国恭家、敌通犴大6苍家、敌通荒人。”
“其谋反、有五,五三三年刺杀八皇子;五三九刺杀十公主;五三十年前与戚渊谋刺圣帝;五四二年刺杀十二皇子;五六三年欺君罔上,散布圣帝谣言;五六六年刺杀圣帝。”
“以上三罪,皆为谋大逆株连九族之大罪!”
监吏只是念这些必死的罪就念了有半个时辰,想来大狴院也是头疼,最终还是把那些“贪贿、妄腐、结党”等等这些罪不至死的罪名不在此时让监吏给走这个形式了,不然不知得念到什么时候了。
这怎一个罄竹难书能概括得了,大奸大恶。
怕是这世上所有用来形容坏人的词此时都填满这个人,也不足以形容众人眼中的他。
“汪若戟,你快去死吧!”
“汪若戟你也有今天……你这个该死的恶人……”
到底是这世上第二坏的坏人。
仇家也好,一面之缘也好,路人还有那些甚至就听过一个名字的百姓们也好,似乎每个人都听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人们的唾骂声连成一片,大概是将毕生能骂出来的脏话全都于此时泄出来,好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和他们都有杀父之仇。
不过,好在是广场够大,距离够远,那数不清的烂白菜和臭鸡蛋,还有吐出的痰,没有太多溅在他的身上。
鸡蛋液沾湿了汪若戟的几缕,可他仍泰然,望向这些人的眼神依旧温和,那朝下滴落的蛋清液,像是一颗颗的钻石从他的脸上滚落。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汪若戟被人用鸡蛋砸。
那是一日汪若戟带她出来去九百井陌,并未坐轿辇也只是王师傅李师傅跟着,凭栏望河与她正说着话时,两三个毛头小子桥下划船过去,一颗鸡蛋就砸他脸上了。王李师傅抓住这几个孩子教训了一顿,也没出手伤人,更别说杀他们了。这事她当时觉得很是不解,问他,“连这些骚猫臭狗都敢如此侮辱你,以你这人,难道不应该杀了他们?”
他当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我的确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也势滔权贵。但这不代表我分不清楚,这刀锋该向谁去,又该为谁攥紧刀柄。”
她那时不懂。
此时,她仍不懂。
这些愚蠢的人——
这些愚昧的人——
这些人云亦云只会将一时快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
这些为了别人的苦难而欢呼雀跃的人。
哪里值得。
哪里值得?!
……
时过境迁,光影变化。
石柱上那个微笑着的男人,重叠与她记忆中仰天痛哭于木柱上的少女。自以为结疤的伤一丝丝被人拿锉刀生生锉开,血淋淋地让她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尸横遍野的腐臭、烧焦的焦苦、归雁湖上经久不去的猩红——如同鬼祟一样从她心中钻出,将她的眼前蛊惑得满目赤红。
可……
此时此刻,此景此地,虎狼在侧,对她一人,虎视眈眈。唇内的软肉被死死咬在齿缝里,破出的血甜猩似苦茶入喉,总是提醒她应清醒。
蓦地。
她左手忽地一暖。
有人从背后偷偷攥住了她的手指,反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指上带着复杂而特殊的晶戒,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觉出那是谁的手了。
若不是狐玉琅突然握住她的手,她都察不到自己的手此时会如此的冷,冷到颤,因为平日里,他的手其实会比她还凉上一些。
“我在呢。”
他的神识传音入她的耳中,词句的坚定与尾音里的温柔浑然一起,似恰入时分启封的一坛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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