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之下,很久也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直到风都停了,星子都开始稀了。“玉某……只求您给她一线生机。”
“呵。”宵入梦仿佛料到狐玉琅此番反应,直起腰肢来。“狐玉琅,难不成你以为我和你聊这些是因为想和你聊天?我是在告诉你,你的算盘已被我拆碎了,就此打住别再做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
“不管怎样到最后,你也是拿出了连我都吃惊的诚意,不管你目的多么不纯,你总是想救她的。所以今天,我大慈悲的告诉你真相,太悲盏是一个公平的东西。它要求用两条人命去换一命,用这两条人命做药引的条件之一,救人之人要心甘情愿为被救之人去死。而我所隐瞒的,太悲盏所求之药的第二个条件——”
“是什么。”
“太悲盏所求之药的第二个条件,被救之人会因为失去救人之人而生不如死。”
“……你……说什么?”狐玉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没错。”宵入梦此时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金交加的尖瞳,他伸出舌尖快意地舔舐过嘴角,像是品尝了甘甜的啮噬动物被他用獠牙生生磨碎的质感。“太悲盏的第二个条件,是要墓幺幺会因为失去你,而生不如死。”
“……”
“你觉得,现在的墓幺幺,会因为失去你而生不如死吗?”宵入梦终再也耐不住这份病态的甘悦,笑声难耐地夹杂在他冷薄的话语里。“她,怕是恨不得你死。”
如同一把顶级匠人雕篆了一把美奂至极的断头刀,落下时溅起的血花都美得似花开遍野。
“狐玉琅,天狐族小王爷,很不幸的告诉你,你苦心积虑,深算潜谋,不惜拿命拿你天狐族拿你毕生尊严,拿你狐玉琅这个人的一切来博,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墓幺幺不会因你而活,更不会为你心伤,也绝不会付你深情。你……终究只是她会恨一辈子的那个人。”
“她的深情,你狐玉琅,生不配得,死……也更不配。”
断头刀,终落下。
“嗤——咳——咳……”巨石之下,狐玉琅的动静听起来叫人心惊肉跳。
宵入梦却怡然自得地从巨石上离开,朝外一边走去一边说到,“从此以后,你狐玉琅一无所有,零落至土。而她,会是这沣尺大6,最明亮的一颗星辰——你永远无法企及,无法摘得的一颗星。”
“所以,你还是会救她的,对么。”
宵入梦的脚一顿,狐玉琅这般淡定的口气让他很是不爽,“没错。太悲盏的两味药我已早就得到了,从一开始便不需要你。”一股子邪气从他的嘴角渗出,叫人心底生寒,“从头到尾,我都在戏耍你,想看到如今你这般穷途末路,想看到你倾尽一切换得南柯一梦。”
“嗯。”狐玉琅的声音依然听起来温润沉定,浅浅的一个字仿放下了千金的负重,“那便谢谢您了,丹祖尊上。”
字字句句润出口舌,迎着宵入梦饕餮般的恶意仍是温和的平宁。若不是宵入梦是最知他狐玉琅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怕都要误以为现在狐玉琅仍是那个世所无双,回眸侧目里皆可成诗也难诵得有濯霏霏的王爷。这样的感觉让宵入梦如鲠在喉,脸色沉的瞬间消失在原地。
杀春池里。
他的眼睛其实已经被血色透了骨,就算再怎样努力也只能模糊地从头顶上那一线天空之中,看到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星光。
宵入梦说得不错,人世间这苦楚长河,早已吞没他入深渊泥潭。他已自卸了獠牙利爪,自断了羽翼,望那星光几多光芒万丈,也做不得一摘星人。
“我还愿……仙人你一世无忧。”
狐玉琅短促的笑了一声。
宵入梦问过他就不怕吗。
他狐玉琅当也会怕。
可他已见过这万古长夜之中最亮的星,葬于星下,自也可长眠无虞。
这人间,细想来,已待他狐玉琅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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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