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十一难一棍子砸到了地上,气浪掀起了她额前的刘海。“这所有的十一难,都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与她有何干系?!”
她的笑容渐渐有些浓烈,眼角的蛇纹更加栩栩。“真的吗?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那从一开始,受苦的,承受劫难的,难道不是夏空姑娘吗?”
“在你的故事里,这一切的开始,是你先骗了她在先。因为你的欺骗,她承受了舍弃了家人的劫难,她承受了丧子之痛的劫难,她承受了被人淫辱的劫难,她承受了失去名节的劫难,她承受了游街的劫难……”
“而最重的一难,是本该对她保护她呵护她照料她,许她一世幸福的枕边人——欺骗了她,背弃了她,舍弃了她。”
“夺走了她一生本有的幸福,最后还无视她的所有苦难。”
“你想过没有,在大师你的故事里,如果你没有欺骗她——她本来应该很幸福的。她应该很幸福的爱着枕边人,为他勇往直前。”
她紧紧地注视着十一难的表情变化,看他从震惊,到惊愕,到惊慌,到慌乱,到无措。
“十一难大法师,你的所谓第一难,是建立在一个女人毕生的劫难之上。你现在,还妄图把一个为你赴汤蹈火的女人,污蔑成你最后一难。”
墓幺幺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把他掉在地上的肚兜,仔仔细细地放在他颤抖的双手上,“你所有的劫难,都是建立在一个女人一生得劫难之上。而你,你才是她的劫难,而不是她是你的劫难。”
“别说了……别说了……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十一难颤抖地几乎无法捧住那肚兜。
她帮他把肚兜翻了过来,刻意将那句诗翻给他看。“十一难大法师啊,你的毕生劫难,在夏空姑娘所受的这一切面前,真的叫劫难吗?我问你啊,夏空姑娘在那群强盗身下痛哭的时候,你在哪里?哦,对,你在尿裤子。”她轻轻趴下,凑到他的耳旁,细声细语。
“当夏空姑娘失去了两个孩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假模假样的自杀。当夏空姑娘自暴自弃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他妈的在看!你像是那些该死的无耻之人一样,在旁观!在当一个无耻的漠视者!”
“当夏空姑娘失去所有的名节被游街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哦对,为了夏空姑娘的脸,你冲出来了?”她嘴巴那么毒,手拍在十一难的脸上却轻轻的。“说什么仙女的传说,干嘛?不就是为了感动自己吗?”
“最后的最后,你还把夏空姑娘的一生编成了你所谓天注定的第一难,用来入道。”
她轻轻地按住十一难的手,强迫他把手指放在肚兜上“夏空姑娘”四个字上。“天注定是个好词啊!有了天注定,你就是天选得那个得道高僧,而不是一个只会尿裤子的怂包。”
“老鼠入道是偷吃了经书。你入道,是偷了一个可怜女人的一生,是偷了一个可怜女人的道。”墓幺幺的鼻息轻轻吹在他的耳里,像是毒蛇在他耳边吐出了芬芳的毒信。
十一难的面色苍白如纸,脸上也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我的道,我的道,不是的,不是的……那是我的劫难,我的啊?!真的是我的啊!我师父说了,那都是我注定要得到的!真的啊!”
“大师你怎么了?哎呦你可别当真啊,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的,别害怕。”她手指从肚兜上掠过十一难的手背,似真心温柔的安抚。
他灰黄的瞳孔里终于浮现出兴奋的光彩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啊,我就说嘛,这都是假设,假设……等下,什么假设?”
“当然是假设你的故事是真的。”她松开了他的手,朝后退了两步。
十一难的表情一下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墓幺幺就地半跪在了地上,面色逐渐认真而肃穆。她非常虔诚而真诚地盯着十一难的眼睛,眼神空明而灵静。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那你的道,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