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穹极丹?”半躺在软塌上的女人侧影妖娆,堕马髻半绾半放,及腰的长发铺在宝凤金珊水粉宫装里,裙衫不冠。她蔻指轻轻拈着一颗血红的丹药晃在眼前,她顾盼回眸,重槿银粉妆点过的上挑凤眼闪耀如宝石。“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褪去战盔的将军,只是单着一件青色薄衣立在羽阑之外,凭栏而望,手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她有些生气了,撑起身子,似怒地娇嗔道:“为了这颗劳什子的丹药你这些日子里都不来见我也便罢了,今个儿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可好了,连个正眼都不肯瞧我。要不是你还对我所求让我替你送这个丹,怕是今天还见不着你人了?我还要不要对你的出现感恩戴德一番?息烽大将军?”
听到这番怨言,他总算回了头,眉间依然平缓而温柔,眸间平宁似午后的余辉。“景儿不要胡闹,总该有个公主的样子。”
“哼。”应惜景气闷地别过头,正巧看见他的视线落在阑干外一排飞过的大雁,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让她大动肝火的事情,于是瞬间暴怒,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叫道:“我不想见你了,你滚出去,你又在想那个贱女人!”
息烽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样,表情并不见变化,走上前来环住她的腰身,将丹药放在她手心攥紧,把她的头揽住抵在了下颌,柔声道:“好了,我只是在想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就你的事情重要!我不想听!”她仍是怒气十足地开始挣扎。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这春光这般好,万不能辜负了。可我应该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拐跑隆国的十三公主和我一同去春游呢?”
听到这话,她喜笑颜开地拍了他胸口两下,嗔道:“就你会哄我。好啦,我知道怎么做的,会让那个老东西把这个丹药给吃下的,当然,我也会乖乖地告诉他为了得到这颗丹药你费了多大的功夫……”
“嗯,我想到了好主意呢。”息烽轻轻地吻上她的眉边,“十三公主净月垂眷一位刚受了重伤的将军,体恤他身体于是陪他一起去郊外休养数日。”
“坏蛋。”她娇嗔一口,主动迎合上去吻上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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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烽将军为了寻找穹极丹的一味药草,重伤在身。最难能可贵的是,不居功自傲,甚至将功劳推给了十三公主——要不是十三公主着实不怎么会撒谎,怕是圣帝还真的以为就是十三公主自己找到的药草呢。可最有意思的是,丹祖这炉穹极丹,就炼出了一枚。问题是,他里面的原材料,可是有长公主一份的。但是不知怎地,十三公主竟强逼着长公主将丹药让给了她。总之,现在这就是这枚丹药了。”矮个青年趴在花坛旁,摆弄着花花草草,对着旁边的空气说话。
旁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有一团微弱的光圈。光圈里,有个人正坐在一轮圆月里闭目养神。“那鸩儿你说说,孤应该如何是好呢。这些人,哪个对孤是真心的呢?”
“不好说。”李真咔嚓剪掉一枝烂叶子,“息烽将军的手段倒是漂亮的很。漂亮不是漂亮在这是对圣帝您至关紧要的神丹穹极丹上,而是漂亮在这丹药里头的药草上。他不去找穹极丹里头的主药,偏偏去找一味不上不下的药来,倒是给圣帝您摆出了一副非常好的姿态——您看,就算为了一味不重要的丹药,我息烽都可以豁出命不惜重伤也要得到,您看看我这个忠心,绝对日月可鉴。如果去找穹极丹的主药呢,就太过急功近利,还容易抢了长公主的风头,让本来就与十三公主形同水火的长公主对他心生不满。再者,又怕自己这些手段让您看起来更加不齿他的为人,干脆把功劳全推给了十三公主,您又不是不知道,十三公主早影就被息烽将军给灌了迷.魂药了,怎能不千方百计也要透露出来这是息烽将军的功劳呢?”
李真摇了摇头,“哪一个都是真心,哪一个也不是真心。您要是看的厌烦,就别吃就好了。”
坐在圆月里的那个人影沉吟了片刻,说:“那岂不是让汪若戟那贼子乐见其成?”
“您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汪若戟呢?”李真把花剪来回抹油,一边抹一边说,“您要非说个真心,这隆国上下,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比他对您还真心的了。”
“不说别的,为了证明对您的真心真意,人可是一把火烧死了自己全家老小的人。好不容易人又出来个私生女,见您不高兴了,人又直接干脆把私生女朝火坑里推,送到初家给人当祭品,就为了给您换取初家继续站您这边。要我说,您就是怀疑长公主不是您亲生的,也不应该怀疑汪若戟对您有不臣之心。”
李真的一番话说的着实不客气,可圆月里坐着的那位九五之尊仿佛完全不在意,久久说道:“不,比起真心,孤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李真耸了耸肩,摇头说道:“那是您的自由,反正——丹您是有了,吃了这颗神丹,五年内您的老毛病是肯定不会犯了。您的大好江山,又白白多坐了五年,稳赚不赔。不吃也无所谓,毕竟除了我也没人知道您有这个老毛病,丹祖也是机灵劲的,不论是长公主还是息烽将军,都不会知道他给您炼的根本就不是穹极丹。”
“总之,您的大好河山一片稳,我呢,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当个快乐的小家丁——两全其美。”李真哈哈笑起来,扛起了花剪走向下一块苗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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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了大约有个把月。
坊间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传闻,点燃了隆国看似平静潮涌之下不安的波浪。
“圣帝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