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西路首府,济州府。
“报,大人!”
一个全身披挂的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单膝跪地说道:“朝廷的批示还是没有下来!”
“那帮误国的奸臣!”
张叔夜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手上青筋暴起,大声喝道:“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朝廷居然还没有下发剿贼文书!”
“咔——嚓!”
张伯奋一刀劈碎了附近的兵器架,咬牙切齿地骂道:“高俅那个畜生,肯定是他和这些贼人同流合污,在一直瞒着圣上!”
“大哥说的在理!”张仲熊也高声喝道:“父亲,我看我们不如先斩后奏,率本路兵马先把梁山董平给灭了!”
张叔夜一直没有说话,听他们二人这么一说,反而是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闭上了双眼。
“父亲,现在还犹豫什么!”张伯奋急道:“如今我等坐拥五万之众,何惧那梁山草寇!”
张叔夜语气淡然地说道:“行了,这些事我自有办法,你们不用管,好好练兵就行了,大宋现在这腐朽透顶的军制还等着我们好好整顿!哪里有时间在这闲扯!”
“父亲教育得是!”张伯奋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那董双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把这帮不成器的厢兵训练成大宋首屈一指的百战精锐,真是……啧啧啧。”
“此事确实也有些奇怪。”张仲熊也不解地说道:“按理说那些厢兵连大名府边军之流都比不上,怎么董双一来就能将这山东淮南地界翻了天了!”
张叔夜冷笑道:“先不论这个,那梁山董平千里转进大名府,朝廷不派援军不说,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还不闻不问,实在是有趣,我倒要看看那帮奸臣会如何自作自受!”
张伯奋骂道:“要不是朝廷近年改革了军制,以父亲您安抚使之尊何必如此受制于人,早能统兵灭贼了!”
张叔夜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董双攻破大名府后不久,以各种理由利诱,高俅答应了董双的要求,没有上报皇帝,把这事压了下来。
他只是上报皇帝,大名府梁中书失踪,得派人去顶替。
赵佶当即批下御诏,就忙着去自己的世界泼墨山水,激扬文字了。
而蔡京,由于远在陕西,始终不知道女婿和儿子一事。
没过多久,郭药师被调到了大名府。
正当这个官老爷想大展拳脚,和百姓“打成一片”的时候,他发现了城门口贴着的一张状子。
上面写着,如若敢欺压良民,梁山大军必将本地太守府踏平,九族荡尽,一个不留。
看着下方的血印,想起前一阵子的惨状,郭老爷顿时全身一抖,吓得再也不敢打这方面的主意。
祝家庄内。
祝永清和祝万年坐在上位,一脸阴沉的神色。
“教师,你有何妙计?”
祝永清看着下方的栾廷玉,语气低沉地说道。
栾廷玉冷笑道:“上次幸亏我们没有去得罪董平,这个董平根本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大哥说的在理,我看我们可以去打扈家庄和李家庄这两个软柿子!”
栾廷芳阴险地笑道:“我们想重振祝家庄,就得慢慢来,董平我们最后肯定要对付!”
“正是!”祝永清冷笑道:“那高俅老贼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响应他只是暂缓之计罢了,谁会给那厮卖命?呵呵。”
此时,凌州。
太守程子明站在城墙上,感慨道:“当日幸亏我没有响应梁世杰号召援助大名府,要不定然被那董平杀得全军覆没啊。”
大将金成英等人也纷纷附和,表态赞成太守的决定。
曾头市。
曾弄坐在最上位,一脸冰冷地神情看向下方的曾涂等七人。
“教主,我看这事也无妨。”史文恭看气氛沉闷,站了起来说道:“那董平虽然厉害,大名府官兵也不是其对手,但不是在下夸口,梁山草寇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教师言之有理!”
曾涂也站了起来喝道:“我们曾头市兵强马壮,要是碰到了董平,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曾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天满教是大金主动发扬到这汉狗的地盘来的,目的就是把这些汉狗的思想先给控制了,你们发展教众也要注意效率!”
“史教师,你作为大金镇南侯,可尤其得为大金的文化渗透一战开疆拓土!”
众人都点头称是,没有什么异议。
曾弄说完话,眼神又在四周扫了扫。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给周桐的最后期限了,到时候下手果断,不要留情!”
而此时的齐州府内。
董双坐在床前,看着面前的李清照。
一个月过去了,虽然安道全用了最好的手段,也仅仅只是保住了她的命而已。
这并不是安神医的能力问题,董双查看过那支弩箭以后,立马判断了出来。
这,是大宋最先进的武器——神臂弩!
这种弩箭数量极其稀少不说,据说还只有大宋最精锐的部队神机营可以装备。
虽然精准度差的远,但是这种神臂弩在近距离内威力并不比他的神雕弩差!
只不过是制作工艺复杂,远不如神雕弩那样简单而实用,大宋才没有决定继续扩张神臂弩的普及量。
尽管如此,神机营五千人马,个个都配备了两架神臂弩,这同样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战力!
董双正右手托着脑袋,思考着可能的刺客,精神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是谁呢?太尉府的人?莫非是高俅手下的人?杨戬手下的人?
总不可能是宿元景派的刺客吧?
一阵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董双极力支撑着神志,可眼皮还是不争气地沉了下去。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不过,睡意让他已经无法思考这些问题了。
第二天清晨。
温和的阳光透过油纸窗照了进来,在这冬日的清晨里,暖阳可是十分难见的。
沐浴在自然界的润泽中,李清照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指间也传来了一阵微微的颤抖。
当她缓缓睁开眼睛后,却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几朵红晕飞上了她的脸颊,轻声叹了口气,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吱嘎”
房门被一个人所推开了,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进来的人明显比较急。
“我说大哥,你来给兄弟评评理啊!”刘赟一边跑了过来,一边痛苦地叫道:“这女人都答应成亲了,早上起来还一直把兄弟我追着打到这里,你说这还有王法吗,啊!”
“董……董双大哥?”
刘赟在床边愣住了。
“刘赟,你小子给我站住!”梁红玉从后面跑了过来,抓着刘赟的手臂喝道:“你昨晚居然敢灌醉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今天废了你!”
正想动手时,看见床上的两人后,她也一下愣住了。
“娘子,我们是不是出去比较好?”刘赟嘴角微微地颤抖了几下,勉强笑着说。
“嗯。”梁红玉木然地回着话。
此时,董双被这一阵争吵声影响,也渐渐醒了过来。
“啧,这一觉睡过头了啊。”董双睁开了眼睛一看,却是猛地一惊。
她那玉般透明无暇的眼神就在眼前,而两人现在可以说是没有距离了一般。
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体温,董双一时间完全愣住了,甚至反应不过来。
“等等,谁是你娘子!”
梁红玉又揪住了刘赟的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地求饶着。
这一声震醒了董双,他这才猛地一惊,立马坐了起来,看向床上正一脸红晕,羞怯地看着她的李清照。
低头看了看,还好,衣服还在。
董双的嘴角尴尬地扬了起来,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刘赟在后方夸张地笑道:“大哥,你可得对人家负责啊!”
李清照原本没有什么想法,听他怎么一说,干脆也故作腔调地娇嗔道:“大人,小女子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就不要犹豫了嘛。”
听着刘赟还在后方不合时宜地小声笑着,董双一腿踢在了他身上,笑骂道:“你这小子,还敢笑话上级,信不信我把你撸成营指挥使!”
刘赟尴尬地笑了笑,什么话也不好说。
梁红玉也冷哼一声:“董双哥你看,这小子是不是欠打,我来帮你一起收拾他!”
“行了,两位大哥大姐饶了小的行吗!”刘赟夸张地叫着从房门口跑了出去。
董双笑道:“那个,清照,你好好养病,我去收拾这个不守规矩的小子。”
说完,他便从现场趁机开溜了。
“红玉妹子,记住,换药找安大夫的徒弟啊,别什么事都麻烦他,安神医年纪大了,让他多休息一会!”
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梁红玉笑了笑,又走到李清照床边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深爱着董将军他的,是吧。”
梁红玉的一番话,让李清照瞬间从脖子跟红到了耳根。
看她一直不说话,梁红玉也笑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给他挡箭呢?”
“明知是必死之局,还要选择这么做,那就不要排斥你的内心。”梁红玉笑了笑:“他肯照顾你这么多天,可见对你不是不理不顾的,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李清照轻声叹了口气:“可是他一心在别的女人身上,我怎么好意思去自作多情呢?”
梁红玉微微笑道:“妹妹话只说到这里,姐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与此同时,青州城外。
深山里的一处老屋中,灰尘密布在空气中,看上去就像是星罗棋布一样,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
“你来了。”
一个角落最深处的黑暗里,发出了一道声音。
“是的,大哥。”
闻焕章单膝跪了下来,死死地咬了咬牙,低沉的语气中带着深厚的悔意:“我很抱歉,我们输了。”
“没事,这不怪你。”
那道声音笑着说道。
“可是,是我坏了大哥你的计划!”闻焕章低声说道:“是我破坏了你的全盘谋划,让你不得不亲自出面。”
“这一切都是我狂妄自大,咎由自取啊。”
“原本在大名府对董双的暗杀也失败了,我真是个失败者啊!”
闻焕章站了起来,捶胸顿足地大喊着:“大哥,我愧对你对我几十年的栽培,从小你教我的每一本兵书,是我毁了你的人生,你的全部,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发泄完了一阵,闻焕章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地上,无精打采地望着地面。
“呵呵,你做的不错。”
黑影渐渐站了起来,走到闻焕章的身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部。
听到这句话,“闻焕章”立马变得欣喜异常了起来,显然能得到这个人的夸奖对她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就仿佛,整个世界也黯然失色了一般。
“只不过,有些对手,需要我闻焕章亲自出面了,二十年过去,终究还是不能阻挡天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