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喜欢的女孩子放粘粘药?”妈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妈妈说的“粘粘药”就是蛊。这里的“粘”字并不是普通话里的“nián”,也不是“zhān”,而是方言中的“niā”,普通话里,没有这个读音。意思就是粘粘乎乎粘在一起无法分开。顾名思义,我们就很容易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用的了。
其实,我在小时候就经常听村里的老人讲到这种叫“粘粘药”的东西。听说那种药只有妇女能使用,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粘粘药”放进饭里,菜里,或者水里,然后让任何一个男人喝下去,那个男人就会对放药的女人一辈子死心塌地赴汤蹈火。什么海枯石烂、山盟海誓的爱情,都不如这“粘粘药”来得方便省事效果好。
村里的老人还说,这“粘粘药”还有一种神秘的地方,就是可以由放药的女人控制药物,规定男人出行的范围。如果下的是五里路的药,那么被下药的男人只能在方圆五里之内活动。出了五里,就会遇到生命危险。
有的下药的女人没有这么毒辣,只让出了五里的男人特别想念自己,整个脑袋里不断浮现女人的形象,马上飞奔往回赶,直到见到这个女人才罢。
这药的神奇,将爱情中弱势一方的女性地位提高到神的程度,不免让人想起现代人关于丈夫的说法: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一丈以外就管不住了。一丈之外,大约也就是房子外面,男人出了房间,就不是自己的男人。现代都市女性,如果有“粘粘药”助阵,别墅里会减少多少二奶三奶?
想归想,现实的生活中又有多少女子在被心爱的人伤害后,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谁会想到要下“粘粘药”呢?再说,又有几个女人真会下“粘粘药”呢?
如果让我有选择学“粘粘药”的机会,我也不会去学。两个人相互喜欢的时候,恨不得厮守一生鸳鸯不离;等到热度过去,谁料不会反目成仇生死冤家?如果在喜欢的时候有一方下了“粘粘药”,只顾得了当时的如愿,一旦自己不喜欢原来那个人了,而那个人死死纠缠岂不是自找麻烦?
显然,我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首先,我一直以为这种药只有女的能用,但是栗刚才是个男的,说明粘粘药不只是妇女可以使用。其次,我一直以为用了粘粘药后,被下药的一方便会死死黏住下蛊的人,但是栗刚才身边没有死缠烂打的女人,说明粘粘药并没有“副作用”。即使有的话,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厉害。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假使栗刚才真如村人说的那样会放蛊的话,那么他的放蛊技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不然,被下蛊的人或者被下蛊的人的亲戚们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所以当听见村人说栗刚才会放蛊的时候,妈妈大吃了一惊。
村人说,栗刚才之所以不结婚,就是怕媳妇知道了他的秘密,然后阻止他揭露他。
村人还说,一个人要判断他是不是中了蛊,其实很简单。让测试的人在嘴角内放一块熟的鸡蛋白,如果鸡蛋白变成黑色,则是中了蛊毒所致,必须采取治疗措施,如果没有变色,则说明没有中蛊。或者让测试的人口含几粒生黄豆,数分钟后,如果口中豆胀皮脱,则表明中了蛊毒,如果豆不胀皮不脱,则表明没有中蛊。
村人说的煞有其事,妈妈自然不敢轻易质疑,当然也不会完全相信。不过村人说的理由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
村人又举例说,某某村的某某的女人跟他有过那个关系,某某镇的谁谁谁至今还是他晚上借宿的去处,某某中学的女老师就是因为他才发疯死掉的。由于那些女的都是“心甘情愿”,而旁人拿不出证据抓不住把柄,只能或者羡慕或者愤怒的看着。
妈妈不相信,笑道,只怕你这些事情也是听别人说来的吧?
村人一本正经道,我怎么会随便说人家的不好呢?他栗刚才又没有得罪过我,我何必挖空了心思去污陷他?我们村里曾经也出现过一个蛊婆,跟栗刚才的情形一样。
这里的人把会放蛊的女人叫做“蛊婆”,更恶毒的称呼是“草婆鬼”。
村人说,他们村的草婆鬼缠死了三个男人,这还不说,她还缠别的男人,害他们村很多户人家两口子不和。草婆鬼的第一个男人很老实,是烧炭的,一年冬天里被压死在炭窑里;第二个男人也老实,做小本生意,一次出货被大卡车撞着,治不好,又没有钱住院,就在家里拖死了;第三个男人是个屠夫,天不怕地不怕,身体胖得流油,过了七八年,草婆鬼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但不知怎么有一天突然上吐下泻,也死了。那个草婆鬼拖着两个孩子守了十多年的寡。
村人说,你别以为她过得不容易,就像现在你别以为栗刚才为结婚的事操破了心一样。那个草婆鬼像是能勾住男人的心魄一样,很多男人主动去帮她种地耕田,甚至把田里的稻谷收到堂屋里摆着。她要修葺房子,要割猪草,要挑水,喊都不用喊一声,男人就来了。别人请人帮忙要送钱送礼,再少也得送包烟吧,她什么都不要送,男人自己会来,并且刚刚好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来。
那么后来呢?妈妈问道。
村人回答道,后来呀,后来村里的妇女们联合起来要斗草婆鬼,把她绑起来放在晒谷坪里晒太阳,晒了三天三夜。
那样不会把人给晒死么?晒不死也要渴死的呀!妈妈惊讶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就叫做“晒草婆鬼”。对付会放蛊的人,就只有这种办法可以把她身上的蛊虫晒死。村人不以为然道。